他立在偏殿外的树上,本就一身玄衣的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耳力和目力都极佳。

忽然感到一阵兴意阑珊,扭身离去。

沈霜宁躺回床上时,却在想着方才沐浴时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旋即又掐灭了脑中的念头。

绝不可能是萧景渊。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萧世子亲自跑一趟,且他这么讨厌她,是不会来的。

第二天见到沈霜宁时,景瑜公主明显察觉到她心情好了些,于是在去书斋的路上,主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沈霜宁自然不会告诉她原因,随口糊弄过去了。

就快到了书斋,远远却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男子一袭玄青锦袍,长身玉立,气质清冷,竹影在他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沈霜宁没想到给公主殿下讲课的人会是自己的兄长,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翰林院那些老学究定然是觉得给公主殿下讲课是儿戏,是以一个个推脱着不愿来,这担子自然就落到了年轻的沈修辞身上。

沈修辞在国子监时便出类拔萃,是公孙先生的得意门生,学问方面自是顶好的,圣上也放心。

而沈修辞想走仕途,自然不能拂了皇帝的面子,若是能将公主教好,也算是立功了。

宫中人多眼杂,须得谨言慎行,今日沈修辞是她们的教书先生,不是沈霜宁的兄长。

沈霜宁规矩地唤了声“先生”,却在偷偷朝他眨眼。

沈修辞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景瑜公主一心想好好表现,也乖巧地唤了句“先生好”。

沈修辞拱手回礼:“公主殿下。请坐。”

沈修辞原以为圣上打算让小公主念书这事,公主自己并不乐意,结果却见景瑜公主十分认真,回答问题时也并不敷衍。

沈修辞见状,也不由认真了几分。

一个时辰后,讲课便结束了,沈修辞给景瑜留了道题,景瑜仍坐在位置上思索,一手执笔,刷刷刷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趁这个时候,沈修辞将沈霜宁拉到一旁,正色道:“你可知圣上还要考核公主的射艺?”

沈霜宁眉心一跳:“什么?”不是念书而已吗?

沈修辞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再过一月,女真国的公主会来大梁,圣上如今决定要让公主殿下修学六艺,就是为了此事。”

女真国以女子为尊,都是极其出色,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那位公主更是个中翘楚。

沈霜宁没问女真国公主为何要来,只蹙起眉道:“一个月,这点时间能学会什么?公主殿下吃不得苦,射艺估计也只能学得皮毛而已。”

沈修辞看着她不说话。

沈霜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瞪大眼睛:“圣上让我伴读,该不会到时候要我上吧?!”

第68章 不必畏惧,有我在

沈修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望着湛蓝的天说道:“圣意难测,但圣上命你给公主伴读,绝非儿戏,你需认真对待。”

沈霜宁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还以为只是陪公主玩乐即可,谁知身上还有这么重的担子。

大哥在翰林院,昨日才收到消息,想必圣上和长公主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现在才放出消息,就是怕她不敢来。

那些贵女们若是知道当公主伴读竟然还要为国争光,一定会吓得半死,完全不羡慕了。

沈霜宁这才想起女真国一事。

大梁周边的附属国中,女真算其一。

别看女真皆是女子为政,却是当年大梁最难啃下的一块骨头,后来女真主动求和,也是因遭受了天灾,否则那场战役估计要再打上两年。

而今女真虽然已是大梁的附属国,却是最有反骨的,再加之北齐正与大梁打仗,宣文帝不得不担忧,女真会趁机勾结北齐,借势报当年称藩之辱。

此番女真国来大梁名为朝贡,实为试探虚实,见弱则噬,乘隙而攻。

若女真发现大梁国力衰退,君主病重,必会乘北齐交战之机,趁势挥戈。

不论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作为东道主,大梁都必须展现出国力强盛的一面,绝不能在附属国面前丢脸。

景瑜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女儿,对方来的也是公主,到时候自然会有所比较。

想来宣文帝也知晓公主有几斤几两,这一个月临时抱佛脚怕也是很难比得过女真公主,所以才给她找了个伴读。

届时景瑜公主比不过,由伴读代劳,合情合理。

沈霜宁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给公主伴读不是什么好差事。

上一世,女真国公主前来大梁,宋惜枝是公主伴读,而恰逢那时宋家获罪流放,宋惜枝便离京了,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彼时的沈霜宁去了外祖家,等回来时,女真国的人都已经走了,是以对这段记忆委实不深。

只隐约记得,圣上发了怒,被气得吐血,貌似病得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