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你父亲变成了那样,所以去游历,对你父亲而言,并非坏事。”芈皎道。
“整日待在宫中,看着一模一样的景象,岂不乏闷?”
夏幺幺攥了攥裙角,“若我能陪着阿耶一起,就好了。”
“好什么好。”芈皎道,“业国还需要你看着疯子业王呢,你可别跑了。”
“夏幺幺,你要是不放心,记得派卫士保护好我们,我会定期带你父亲回来的。”
“反正,你父亲当时差点自刎,说明他肯定不喜欢待在业宫,他身为败臣,怎么情愿?夏幺幺,你是了解武昌侯的骄傲,你不要自欺欺人。”
夏幺幺难得被芈皎说服,沉默半晌,脑海中浮现武昌侯自刎时的那个眼神,夏幺幺低了低眼睫,她点头,“那、那阿耶可以跟着你去游历,你不能欺负阿耶。”
“放心,我可是尊老爱幼的好人。”芈皎保证道。
曾经嚣张跋扈,毫不尊重他人的芈皎如此说,夏幺幺眼皮跳了跳,但芈皎现在确实变了许多。
最后,夏幺幺与裴声行商量后,芈皎带着芈舒和武昌侯去游历。
辞别过夏幺幺,芈皎在卫士的护送中踏上马车,她对自己楚国王室的身份始终担忧,即使夏幺幺现在善待她,但芈皎总会怕夏幺幺之后翻脸。
所以她带着芈舒离开业宫,带上武昌侯,一方面,芈皎是想要报答夏幺幺,她听医官说,四处走动,有利于武昌侯恢复清明。
另一方面,若带着业国王后的父亲,那她和芈舒应该无碍。
每个人都有私心,芈皎没有说出这个理由,不过她知道,身为业国王后的夏幺幺肯定也是知道。
但夏幺幺没有戳破芈皎的心思,这让芈皎感动,芈皎也清楚,这是她以小人之心忖度,夏幺幺已经答应过她与芈舒,所以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正是如此,夏幺幺才放心让武昌侯跟着他们一起游历。
夏幺幺的良善、善解人意,还有那份灵动天真,是芈皎对楚国最好的留恋。
“......”
望着芈皎车驾离去,夏幺幺依依不舍。
裴声行从背后抱住她,脉脉温声:“卫士会传消息回来的,幺幺不要担心。”
他的柔情让夏幺幺差点软在他怀中,夏幺幺疑惑回头,“裴声行,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开心?”
“没有啊。”裴声行微顿,立马否认。
然而,事实上,男人眉眼间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了,武昌侯和芈皎、芈舒都走了,终于没有人打扰他和幺幺的事情了。
“你真的、”夏幺幺无奈。
因为裴声行这副双眼弯弯的模样,夏幺幺不舍的忧思消散,她的哀伤被这个性格古怪的郎君转移。
她装作好奇,打量着裴声行,“你下次多这样笑一笑。”
“幺幺喜欢?”他笑着说。
“那我每天都看着幺幺笑。”
***
芈皎带着武昌侯和芈舒走走停停,走了大半年,终于到达亡楚旧地。
“女郎,住哪里?”卫士问。
芈皎看了看附近,不远处炊烟袅袅,周围有田地,她说:“去附近的人家里问一问,能否借宿,记得给点金银。”
一些卫士去寻住处,芈皎看了看车内的人
一个小孩,一个痴呆的老人。
芈皎无奈,若不是带着武昌侯和芈舒,她随便哪里就可以睡,怎么会如此麻烦,想到还要花费金银打点,芈皎一阵肉疼。
等待卫士的时间无聊,芈皎看到前面有一个废旧祠堂,微微思索,她对卫士说:“芈舒睡了,你们看好他,我带国舅去祠堂看一看。”
说着,芈皎推着武昌侯的轮椅走向祠堂。
芈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一边注意武昌侯的神情,一边走进祠堂。
阳光簌簌,落在废旧祠堂,有几个村庄稚童在祠堂内玩耍,带起一片尘土稻草。
芈皎看到祠堂中央,那有些倾倒的将士雕像,和一道歪歪扭扭、破破烂烂的牌匾武昌侯祠。
“武昌侯,你记得这里么?”芈皎压低声音,她没有忘记与夏幺幺的承诺,要帮她的父亲恢复清明。
然而武昌侯痴痴地望着前方,并无反应。
芈皎失望,她推着武昌侯到雕像面前,百无聊赖,站在轮椅旁去看那些稚童的玩乐。
在她的身后,满脸疤痕的武昌侯,怔怔地对着雕像。
稚童有男有女,一个领头的小孩拿着木棍跑来跑去,他们嬉笑大闹。
“我跟我爹娘说了,我以后要当大将军!守护业国,打倒戎狄!”
“不行不行,我也要当大将军,你把木棍给我!”
“你是姑娘家,不能当大将军。”
“谁说的,我也能带兵打仗!”
“我也要当将军!”小孩子争执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