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循放下手里的筷子,毫不掩饰,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被气的不轻,哥哥弟弟立马开始指责他,哭诉之前自己的不易。
杨老太跟杨老爹,甚至开始痛骂他。
“我知道家里缺钱,可我眼下又没有大的本事,爹娘,我也不容易,我白日里要上课,晚上还要抄书,这才能维持体面,所有的俸禄银子都给了您跟我爹,我做的还不够吗?”
杨循沉默许久,他忽然站起,大声喊道,他甚少会这样,杨家人顿时愣住了。
“你知道家里困难,还不让我们之前收礼,你知道我们这些年,为了供你,花了多少银钱吗?”
杨老爹也立马站起来,声音极大。
“所谓夫妻一体,我跟闻兄本该是平等的,可你们为了几两银子让七娘去茶馆里给他们家干活,我不答应。”
“家里困难,是,是因为我,如果我没考中,不带着这一家人,家里如何会这样困难?”
“我说老二,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们那么多年,供出了一个白眼狼是吧。”
“二哥,你这话让人心里难受啊。”
“人家父母都体恤子女,我还没当上官,一年也就二百两俸禄银子,要养这一家人,太难了。”
杨循说完看向父母双亲,其实若是他们能退一步,哪怕是过个几年,日子也能好些。
“老二,你这是想赶我们走吗?”
杨家大嫂是个泼辣的,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看着杨循此刻悲痛万分的模样,七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当然,她是死也不会去的。
“老二媳妇,那些年家里是怎么对你跟老二的,现如今出息了,你们嫌弃我们是拖累是吧,好,好啊,我们当真命苦,爹,娘,你们怎么不管管他们啊,哪有这么欺负的人的。”
杨大嫂声音不小,说完便坐在地上哭,哭声凄厉,有些渗人。
“老二。”
杨老太也站起来,眼看着家里快乱成一锅粥了。
“咱们这一大家子在京城要吃要喝,侄儿们也要读书,爹娘,我真的养不起,我没办法供养这么多人。”
杨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这话一出,莫名觉得松了口气,或许他早该说了,他已经硬撑了许久,真的快撑不住了,杨老爹立马走到他跟前。
下一秒,他直接被扇倒在地,半边脸高高肿起,一阵冷风吹过,他似是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我不孝,我无能,我该死。”
杨循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想起自己来京城后的种种,高中那日,他立在榜前的模样,那时候是何等的欣喜和期待,可眼下,家里无休止的争吵,他真的觉得好累,日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是因为银钱,如果他一个月有一千两银子的?*? 俸禄,而不是只有二百两,那肯定不会这样。
可他又能如何,他现在没那个本事能耐。
看着不远处的水井,杨循慢慢的站起。
“我对不起您跟我娘,对不起大哥三弟他们,也不对七娘跟两个孩子,我也没办法给她们更好的生活,爹娘,就让我用我这条命来给你们赔罪吧。”
“若是下辈子,你们别在供我,不要浪费银钱,我真的承受不起。”
杨循说完,大步朝着井边走,所有人都震惊了,杨老三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死死的抱着他的腿。
自然也不能让他这么跳下去,如果真的这样,那这些年,家里所有的付出,都会化成泡影。
其余人反应过后,尖叫的尖叫,哭泣的哭泣,整个院子顿时乱作一团,杨循面如死灰,可他常年读书,也没干过什么重活,力气自然也不如自己的这个庄稼汉弟弟,即便他奋力挣扎,一时半会的,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想让我跟你爹也去死吗?”
“造孽啊。”
杨老太忽然大声吼道,她泪如雨下,踉踉跄跄的走到杨循跟前,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好孩子,你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是娘的错,娘错了,娘不让你媳妇出去干活,是娘的错,咱们就跟之前那样过,好不好,日子好坏都这样,你不能想不开啊。”
不大的院子里,大家心情都十分复杂,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共识,那就是,如果杨循就这么死了,他们日后好不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老家,无颜面见乡亲父老。
单凭他们自己,无法在京城立足生活,若是被村里人知道,那更是丢人,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夫君,你不能这样,咱们还有孩子啊,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孩子们不能没有爹啊。”
七娘连忙跑过去,直接就跪到了地上,瘦弱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她惊惧不已,拼命祈求眼前人,只盼她能想开。
至于她的两个孩子,此刻躲在角落里浑身颤抖,都在哭泣,其余侄儿们更是不解,也没人敢说话,都觉得家里要出事。
“是啊,老三,你还有儿有女,不能不管他们。”
好好的一顿饭,没想到最后闹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时候,老大媳妇跟老三媳妇就是心里不满,也只能忍着,不敢闹了,要不后果太大,她们也承受不住。
这生活真的太难了,原以为会越来越好,可到了京城,她们并没有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反而处处受限。
想起就心酸,大家也不容易,杨循怎能如此无情。
昏暗的天空下,杨循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他刻意忽略周围的那些哭泣声,他抬眸看着四方方的天,悲凉一笑。
“我已无颜面苟活于世,爹娘,下辈子让儿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你们。”
杨循说完,猛地抬起自己的脚,杨老三也没想到自家二哥居然还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眼看着他快要拉不住了。
七娘手疾眼快,死死的过去抱着他的腿,二人合力,杨循这才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