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为魏绾儿定下的书香世家,原想借这门亲事为魏家添加有助力的亲家,如今倒好,一夜之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欺人太甚!”

他将庚帖狠狠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锦缎鞋面,他冰冷的眸子扫过一圈下人:“都是废物!外面的传言是谁传出的?主动站出来,要是被我揪出来,就别怪我心狠。”

管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道:“家主息怒!小的们已经尽力去堵那些嘴了,可……可宫里那边传出来的话,小的即便有心也无力阻拦呀!”

“宫里?”魏迟捏紧拳头,指节泛白,“江揽月!”

魏迟不禁猜想,昨日的事情会不会是江揽月策划,可是绾儿所作所为与对方没有半分牵扯,甚至对方还是受害者姿态。

他只能自认倒霉,如今仔细想想,行宫是皇家的,他不相信发生在行宫的一切会逃出身为皇后的江揽月。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若对方没有参与,他不会信。

想至此,魏迟将手里的茶盏直接捏碎,手心冒出的血丝他丝毫不在乎,咬着牙低语道:“阿月你果真这般无情?”

上辈子是他愧对对方他认,可是他妹妹魏绾儿又做错了什么?

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针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的心何时变得如此狠毒?

魏迟闭着眼睛独自站了许久,久到夜色降临都无知觉。

魏迟猛地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

他转身大步走向内室,从暗格里取出一个褪色的荷包,指尖抚过上面绣着的“迟”。

那是他们私定终身之时,江揽月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珍藏了许多年。

此刻他冷着脸,将荷包反复摩挲,放在烛光下犹豫许久。

“既然你不念旧情,那就休怪我心狠。”

……

三日后,在魏绾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中,她被承恩侯府派来的轿子接走。

暂且不说轿子的寒酸,承恩侯世子连面都不愿出,还是旁亲顾忌梁国公府的脸面派了庶子过来迎亲。

据说魏绾儿被接进侯府后,被逼着给正室下跪敬茶,魏绾儿性子刚烈当即吵闹起来。

也因此她彻底得罪承恩侯世子夫人,此后的日子里过得如履薄冰,生活的叫一个惨字。

彼时的魏迟也没有心思再管出嫁妹妹的婆家事。

因为距离上辈子君尧病重近在咫尺,他需要在这之前给恪世子造势。

不日京城内外不断传出恪世子爱民如子,心系百姓,甚至对乞丐也能和颜悦色的说话交谈。

渐渐地京城其他派系察觉出不妥,却也无人敢出言提醒,恪世子在众人的逢迎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有几次甚至公然谈论国家大事,拉拢朝廷官员,不少人都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坏了。

然而魏迟乃觉得不够,特意下了猛药,悄悄联系云游四方的和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那和尚据说是前朝高僧的弟子,最擅长谶语,早年曾为几位藩王算过命数,皆一一应验。

魏迟暗中递了重金,让他在市井间散播“龙潜于渊,凤鸣于林,世子承命,天下归心”的流言。

这话初听晦涩,细品却字字诛心。

“龙潜”暗指君尧体弱难撑大局,“世子承命”则直指恪世子有天命在身。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过三日便传遍京城,连深宫里的太后都听闻了风声。

太后本就偏爱亲孙恪世子,听闻这等谶语,竟私下召来恪世子,赏了他一柄据说当年太祖用过的玉如意,意味深长道:“皇孙当自重,莫负天意。”

第207章 难产

恪世子得了太后这句明示,越发骄纵。

一日早朝,他竟在殿外拦下户部尚书,直言国库亏空,该削减后宫用度,尤其是皇后宫中的份例,甚至大胆的提出涨税方案。

“皇后娘娘出身寒微,想来也懂节俭之道。”

恪世子语气轻慢,故意让路过的几位大臣听见,“倒是我皇祖母,为皇家操劳半生,理当多加些供奉才是。”

这话传到凤仪宫时,江揽月正在教大公主认棋谱。

她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他倒是急着跳出来了。”

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看来恪世子离死不远了。

彼时随着恪世子“威望”越高,皇宫内也隐隐传出君尧病重的消息,甚至公然罢朝。

而这则消息传出,恪世子一党喜出望外,对魏迟的信任更甚,对他也越发信重。

做出的事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大胆,隐隐有第二个皇帝的意思。

这日,孟御史捧着厚厚一叠奏折踏上朝,那昂首挺胸的姿态令人后颈发凉。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今日要被弹劾了。

孟御史的战力可不容小觑,只要被他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孟御史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但凡缠上谁都要达到目的才会罢休。

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倒霉蛋是谁了。

朝廷上,孟御史高高举起手中的奏折,高声呼喊道:“陛下,臣要实名举报恪世子私下结党营私,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