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这两天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也快近年关了,早点办完,不然放假了,工商税务都不好弄了。”
“行!我明天把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好!”林业用力点头。
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
当林业在那份薄薄的转让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陆琳琅清晰地感觉到,一根连接着她与这座城市、与过往生活的脐带,被彻底斩断了。
这个小店,是她漂泊异乡的立脚点,是她安身立命的根基,如今,为了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她亲手将它交付了出去。
“还有个事,”陆琳琅收起那份属于自己的协议,声音平静。
“转让的事,你先帮我保密,年后再公开吧。就说……我回家过年,暂时不回来了,店交给你打理。”
“好的,陆姐,您放心!”林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跟了陆琳琅一年多,深知她的为人。
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绝不会如此仓促地低价转让店铺。
当初他落魄时,是陆姐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份生计。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他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不问缘由,是他唯一能做的回报。
陆琳琅又花了一天时间处理财务。
她跑了几家银行,将名下所有银行卡里的存款,通过支付宝小心翼翼地转到了母亲名下的一张老家银行卡里,然后注销了在深市开设的所有银行账号。
她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几身常穿的衣服,一些简单的护肤品,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行李箱。
店里的一切,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甚至那只慵懒的猫,她都留给了林业。
只有那床承载过无数缠绵与温存的羽绒被,以及陈硕留在她这里的一些东西,被她仔细打包好,放在了一楼隔间的角落。
她郑重地叮嘱林业:“林业,这个包裹,等我走后,如果……如果陈先生来找我,你就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我留给他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我回老家过年了。其他的……先不用多说。”
她特意强调了“先不用多说”,为未来可能出现的追问留了余地,也避免林业在陈硕的威压下一时失措。
林业看着那个包裹,又看看陆琳琅平静脸,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的预感,但他还是用力点头:
“放心吧陆姐,我知道怎么说。”
一切安排妥当,陆琳琅没有选择任何需要实名购票的交通工具。
她联系了一位要开车回家的同一个省的大姐,支付了丰厚的车费,约定在离开的当天夜里十二点,在离小店两条街外的隐蔽路口上车。
深夜出发,车流稀少,便于隐匿行踪,最大限度地避开陈硕可能的眼线。
这一刻,她很庆幸拒绝了陈硕派人保护她的要求,她一个小小的小饭馆老板,有人保护那太奇怪了,太显眼了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清晨,陆琳琅早早醒来。
这是她在“邻家味道”的最后一天。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她想去顶胜集团送一次餐。
她想再看陈硕一眼,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她知道他今早出差回来,不确定他是否会直接去公司。
能见到,是上天给的最后一点怜悯;
见不到,便是命中注定,缘分已尽。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
她和林业一起将顶胜集团的订餐分装好。
见林业提着保温箱要出门,陆琳琅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林业,今天……我跟你一起去送吧。他们订餐这么久,我这个老板还没去送过一次呢,怪不好意思的。”
林业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了:“好的,陆姐!”
陆琳琅麻利地将所有餐盒放进配送用的电动三轮车后厢。
转身快步走进后面的小休息间,打开柜子,翻出一个干净的保温桶。
她仔细清洗干净,然后走到灶台前。
灶上小火煨着的,正是她今早特意早起熬制的猴头菇山药排骨汤。
她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油,将清澈醇香的汤水缓缓倒入保温桶,盖上盖子,用力拧紧。
抱着这桶带着她最后一点心意的热汤,她登上了三轮车。
顶胜集团总部距离“邻家味道”并不远。
陆琳琅抱着保温桶站在巨大的旋转门外,仰望着这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庞然大物,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那份来自不同世界的局促与不安,跟着林业将沉重的保温箱抬了进去。
一楼大厅开阔得惊人,光洁如镜的纯色大理石地面清晰地映出人影,挑高的空间让脚步声和低语声带着空旷的回响。
穿着制服、妆容一丝不苟的前台小姐们,脸上挂着标准却疏离的职业微笑。
陆琳琅定了定神,走到其中一个前台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好,我来给陈董送餐。”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普通的白色运动鞋,一件略显臃肿的杏色短款羽绒服,怀里抱着个格格不入的保温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