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领带被扯松了，随意地挂在脖子上。

闭着眼，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了长长一截烟灰，摇摇欲坠。

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下的乌青浓重，看起来比以前更阴郁冷硬。

开年后要处理他跟莫娴离婚后带来的影响，再加上陆琳琅的离开，让他烦躁不已。

门开了，进来的是路明宇，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陈董……”他将文件轻轻放在陈硕面前宽大的桌面上，“这是刚调查到的关于梁默苒的资料。”

陈硕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沉沉的死寂。他瞥了一眼那份文件，标题触目惊心：

【关于顶力设计总监梁墨苒涉嫌利用职务便利收受回扣及泄露公司核心商业机密的初步调查报告（内部绝密）】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罗列着时间、地点、金额、交易对象……证据链清晰得令人心惊。

第67章 梁默苒落幕

陈硕的目光落在几行关键描述上：

“……根据初步核实，梁默苒女士在担任设计总监期间，利用其职务之便，在材料供应商选定环节，多次收受巨额回扣，金额初步估算逾千万人民币。........”

后面附着清晰的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截图。

他盯着报告，指尖的烟灰终于掉落。他面无表情地按灭烟头。

“去处理了，按公司规定，该起诉起诉，该辞退辞退。”

“是，董事长。”路明宇躬身退了出去。

第二天，上班时间，陈硕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了！力道之大，让沉重的实木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后面传来路明宇的声音：“梁总监，你不能擅闯董事长办公室。”

可惜他没拦得住发疯般的梁默苒。

“对不起，陈董，我没能拦住她。”

梁默苒从在门口冲了进来，头发凌乱，妆容也花了，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慌、愤怒和最后一丝侥幸的复杂表情。

“阿硕！”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优雅从容，“你信他们？你信这些污蔑我的东西？！是莫娴！一定是莫娴那个贱人搞的鬼！她在报复我！她在陷害我！”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步就冲到了陈硕的办公桌前，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硕。

“你看清楚！我是梁默苒！是那个在大学图书馆给你占了一年座位的梁默苒！是喜欢你的梁默苒！”

她几乎是嘶吼着，试图唤醒他记忆里那个柔软的角落，“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让路助理帮我解决儿子的读书问题和生活上的一些困难……”

“够了！”陈硕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张因激动而扭曲、挂着泪痕的脸，眼中只有疲惫和厌烦。

当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让人觉得膈应又恶心。

“就是因为顾虑当年的那点情分，我才对你那么宽容，才让路明宇帮你解决你儿子的读书问题和生活上的一些难事，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怎么样子了？嚣张跋扈，得寸进尺。还有........”

他抓起那份报告摔在桌上：“收受巨额回扣，泄露公司机密，现在还有脸像疯婆子一样在这里闹？证据确凿，哪一点冤枉了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别跟我提当年的情义，当年我们之间也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不曾逾矩！”

梁默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声震得呆立当场。

脸上那点残留的侥幸和试图唤起旧情的希冀瞬间碎裂。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痛哭出声：“我能怎么办，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孩子都养不起了，只要不影响施工，我拿点回扣怎么了，难道我要看着我儿子饿死？

陈硕看着她的眼泪，心中没有半分波澜：“但凡你少买几个包，少置办几件奢侈品，你的工资足够你们母子生活富足。”

“阿硕，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哀嚎着，彻底崩溃，“我要是被起诉、被开除，我们母子就完了！你忍心吗？”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主动辞职，退还所有非法所得，公司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陈硕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陈硕！你不能这么狠心！！”梁默苒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软下去，一千多两千万的巨款，她去哪里要？

把她的奢侈品全卖了也不够呀，上次因莫娴的事已经卖了一部分了，她手上现在并没有剩多少了。

他这不是想把她送进局子里吗？

她伸手想去抓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收回决定。

陈硕却在她碰到自己之前，猛地后退了一步，动作决绝，避如蛇蝎。

“带她出去。”他不再看梁默苒一眼，转身背对着办公室的混乱，面向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片灰暗的天空，背影冷硬。

路明宇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半扶半拽着已经崩溃哭喊、挣扎不休的梁默苒，强行将她带离了办公室。

高跟鞋拖沓的声音和女人压抑不住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浓的烟味，还有那份桌面上如同判决书般的调查报告。

陈硕依旧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

窗外，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无尽的压抑。

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又感觉一无所有。

一个多星期过去，路明宇那边关于陆琳琅的调查还是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