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脚步不停,在第二根白色的光滑触手打来时努力往撤过身体往旁边跳开。

又是一声巨响,那根触手堪堪擦着他的胸膛滑过。

琴酒跳开后往后小走几步,在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转身朝着街道的左边跑去。

他不能去右边,右边有人在等他。

或许是接连两次的躲避彻底激怒了身后追逐的咒灵,咻咻的破空声源源不断传来,让琴酒有一种自己暴露在机枪下的错觉。

可笑的是他从十六岁开始接触组织任务,对于子弹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再一次躲开,这回他的身上开始出现擦伤,最严重的一处地方差点削去一块肉。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连晚风都无法吹散。

月色,越来越漂亮了,给在黑夜中的建筑物披上一层银色华辉。更甚至,漂亮到琴酒在绝路中抬眼,看见的就是一道凌空而立的可怖身影。

他被彻底追上了。

无限靠近地球的月亮是祂背后的一轮装饰,来自于祂身上的触手已经将周围的一切包围。

纯白的咒灵睁着一双无悲无喜的银眸,与琴酒那双冷静的绿色眼睛遥遥对视。

琴酒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吸引到代表人类对于月亮的恐惧的咒灵,但是他知道,今天的自己怕是要成为东京无数消失的人中的一份子。

全身的细胞都在提醒着他快跑快逃,可不论是前路还是后路,都被这个家伙堵的死死的。

风声一时间停了,不管是琴酒还是咒灵,都沉默着再没有动作。

也可能这是他的一厢情愿,毕竟咒灵已经将他的全部生路断绝。

琴酒久久衡量之下放弃逃跑,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陪了他几年的□□。

黑色的枪身在他冷白色的手中转了几圈,琴酒抬着头,看着天空中那只圣洁无比的咒灵。

咒灵见他拿出枪,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那些轻缓飘动的触手更是变得警觉起来。

琴酒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是感觉到有些好笑。而他也确实是笑了,他扬起一抹冷笑,在咒灵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咔哒一声轻响,枪中子弹上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琴酒知晓这一点,可比起被这种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东西杀死,他更想死在自己的枪下。

不需要小心翼翼放出遗言,不需要再做出更多的挣扎,在这种非人的力量下,琴酒第一次遗憾自己只是人类。

该说幸运吗?起码他还可以决定自己的死亡。

手指勾动扳机,在这片被危险包裹的区域,就连枪响的声音都变得渺小而不起眼。

琴酒看见那个咒灵睁大了眼睛,银色的眼眸流露出一抹他看不懂的情绪。

震惊,害怕,可惜,愤怒……

在子弹打破皮肤刺穿头骨搅碎脑子的瞬息,一只只猩红的眼睛从洁白触手上出现,它们眼珠转动,转瞬间盯住了琴酒。

时间好似在这片空间消失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点点将天空,大地覆盖,密不透风的,将琴酒包围。

意料之中的死亡没有来临,亦或者说,琴酒没有死于枪下。

意料之外的是,天边纯白的咒灵携带着璀璨华辉猛的靠近他。

无限放大的无暇面孔带着瓷器的美感,两者头抵着头,温热的感觉从额头传递到琴酒的脑海里,如果不是咒灵没有呼吸,怕是呼吸都会纠缠在一起。

细小光滑的触手卷走擦破琴酒皮肤的子弹,他眼睛无法转动,却也可以看见咒灵已经闭上了那双漂亮空灵的眼。

不知道是过了一秒,还是多久。咒灵身边的触手动了起来,而琴酒被那些失去攻击力,变得柔软的触手缠着,卷着,被迫和咒灵贴近,密不可分。

铺天盖地的猩红眼睛转动着,在一阵喟叹下一只跟着一只的闭上,直到黑暗中只剩下这只咒灵还在发光。

听不清的呢喃在琴酒耳边肆虐,冰冷柔软的东西将他的呼吸都剥夺。

琴酒强迫着自己清醒,可是越清醒,沉沦的越快。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迷茫间,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被打破又重组。

“你……世界上,最完美……”

直到最后,连唯一的视线都被掩盖,所有感官在黑暗中消失。

宛如一场混乱的梦境,亦是被粗暴打散纠缠不清的毛线团。

琴酒从被迷雾笼罩的意识中逃出来,看见的就是夜晚冷冷清清的大街。

如果不是他抬手摸到了头上的伤口,在地上捡到一颗暗金色子弹,他怕是会把这一切归结于压力过大而出现的幻觉。

不,没有幻觉会使衣服变得破破烂烂。

琴酒缓缓将地上的弹壳也捡走。他站起身,抬头与天上的明月对视,绿色的眼眸宛如幽深潭水,平静的水面下,杀意涌动。

伏特加适时的打来电话,铃声在夜里响个不停。

琴酒闭了闭眼,将心底的气愤和杀意压下,拿出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他接通伏特加的电话,赶在伏特加焦急提问之前,就让伏特加在原地等着。

“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