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心疼你!”
“你既忙不过来,我找人帮你分担多好,省得累着你。”萧彦耐着性子再同司映洁商量,司映洁暗想萧彦这个在女子事儿上的糊涂之人就是想气死她,偏偏萧彦自己不知道他说的话有问题,司映洁有气只能自己憋着。
她努力扯出笑容,“妾身想丹若妹妹年纪小,哪能受管家差事的苦,还是让妾身一人来做好。”
“那好!”萧彦说道:“东宫势必要排在众臣之前,五十万两你去准备。”
司映洁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上不下,“妾身想殿下还得再考虑考虑,您捐了最后不见得落好……”
反而会吃亏,司映洁一想到萧彦日后的威望少了她享受的尊容也随之降低,心里就不情愿,她不想赔本。
然而萧彦不懂司映洁所想,司映洁不乐意还要盼着他也不行,不禁强硬地说道:“我跟你商量是看你太子妃身份,但东宫之主是我。”
他用身份压制,司映洁抿唇做为难状,再也笑不出来。前世朝廷根本没有想到要修堤坝才会在难得一遇的水灾中损失惨重,而事态越严重越能显出萧彦的善后能力,提前将堤坝修好明摆着跟东宫对着干。
是谁预知了什么要提前修缮,阻止宁城水患的发生?思及此司映洁心中一阵极度恐慌,世上有和她一样的重生之人存在吗?
“殿下说这是淮王妃的意思?”司映洁声音颤抖如筛糠,一瞬间身子毛骨悚然,仿佛她此刻偷来的抢来的尊贵都悬在那人的选择之上,随时会被摧毁。
她脸色煞白,萧彦见不对劲儿唤了她好几声司映洁都没回应。如果司元柔当真也重生而来,她应当知晓前世之事尤其是萧彦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司元柔一早就能拆穿她。可她没有那样做是当时还没重生或者另有打算?
而她无所顾忌地做这件事必然暴露她重生的事实,当然只会暴露给司映洁一人。司映洁想不通为何司元柔之前肯藏着,现在不藏了?司元柔难道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司映洁失神,被萧彦狠狠推了一把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才清醒,她被迫打断思路,惊慌喊道:“殿下……”
萧彦急忙问她怎么回事,司映洁犹豫着隐瞒,她已经抢来了萧彦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只能跟司元柔永远对立。司映洁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分析修堤坝的利害试图说服萧彦,“依妾身看,淮王妃同妾身都是见识短浅的妇人,她恐怕一时兴起说给淮王,而淮王耳根子软由着她侍宠生骄才闹出这一桩事。”
萧彦听着司映洁对司元柔的描述下意识皱眉,皇婶似乎不是那样的女子,但他没有反驳继续听司元柔往下说。
“淮王妃自己想做善事,她自己一个人折腾就算了,偏要拉得整个朝堂都给她出力。”司映洁掩唇一笑,但嘲笑之意没被丝毫遮掩,“这不是闹笑话吗?有淮王一人宠着她不够,要天下人都陪她胡闹?”
萧彦听了一番有些动摇,尤其在把司映洁的话翻来覆去想几遍之后更觉有理。堤坝往年从没出过大事儿,已经够用了,皇帝偏听淮王府的意见大肆动土岂不也是劳民伤财,如此不但不是善事,是仗着由头行恶。
不能让父皇被蒙骗,萧彦心里一紧,去进宫阻拦皇帝。
司映洁在萧彦走后彻底放心,她随随便便几句就能说服萧彦,可见司元柔太容易对付,至少在萧彦这里仍是偏向司映洁。想明白这一点,司映洁对司元柔的重生也淡然了,反正司元柔这么久都没捅破真相,估计司元柔自己都不敢,重生而来的怯懦之人而已。况且司元柔已嫁他人,与萧彦再无可能。
司映洁稳住心神,她不能自乱阵脚。司元柔敢给东宫找麻烦她当然得回敬。不出几日京城流传起淮王妃是祸国妖女,先后克死其生母生父,又在回门日一走了之气得将军府老夫人下不了床,现在还撺掇皇上倚重的淮王替她往上面通信,大肆挥霍国库。
一时间跟风捐款但心有疑虑都朝臣也被说动了,此时国泰民安哪有灾祸,皇帝非让他们掏家底去给百姓修堤坝,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怨气汇集上升至鼎沸,他们不敢责怪圣上,也不能去骂淮王,几乎所有的骂名都聚集在司元柔一个女子身上。
淮王府几日闭门不出气氛压抑,司元柔得了信儿面色不太好看,萧淮笙一言不发往殿外走,手里转着他的扳指。
“叔叔!”司元柔喊住他,怕他上街干出些残暴之事,劝道:“回来坐吧。”
萧淮笙不往外走了却也没有后退的意思,“外面的人都在说你,你又没有做错事他们……”
“叔叔,我其实有错。”司元柔叹一口气,“我不该让朝臣也出钱,咱们淮王府自己全出了算了,国库的银子也不需要用了。”
萧淮笙的怒意丝毫未减,方景苏也在一旁附和,“可小嫂子没有拿刀架他们脖子上硬逼,他们真不出还能丢了官?”
而且那些人将抱怨与谩骂都放在司元柔一个小姑娘身上更显得他们没有肚量,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此事虽由司元柔第一个提出,但也经过了萧淮笙与皇帝的肯定,由朝臣捐钱也是多人商议而出,那帮朝臣却像间歇失明似的只看见司元柔。
司元柔微微转向方景苏,“他们不出终究面子上过不去,让他们为难了。”
“其实咱们王府把原来的家产和我带来的嫁妆凑凑,我再卖掉手中一些产业和铺子能拿出足够的银子,但以后王府可要穷得见底儿了。”司元柔苦笑着说道,她以后会比将军府的二房还要拮据,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很长一段时日才能再有起色。
萧淮笙对司元柔很大气,“你想花就花出去,银子堆在府里没用不如让你高兴。”
司元柔噗嗤一笑,问萧淮笙:“叔叔不觉得我在胡闹吗?一个梦而已,你肯信我?”
“嗯。”萧淮笙的回应很简短,司元柔却很感动。
“那帮朝臣还真当他们一个个爱民如子呢!”方景苏揣着手骂骂咧咧,“平日里一个个靠百姓供养,真要给百姓干点儿实事都躲起来了。哪怕修好的堤坝不见得一开始就遇上天灾起作用,光在那放着也能让百姓心安踏实,他们还当花冤枉钱了。”
“朝臣有想法我不意外。”司元柔能理解朝臣的顾虑,毕竟他们确实不知道也不可能猜到将来发生之事,但对东宫司元柔很失望。原本朝臣心里有顾虑和迟疑都不敢说出来,面上还是愿意掏出来一些表示心意的,但萧彦暗示反对之后留言四起,恐怕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跟东宫脱不了干系。
“我想不明白东宫太子夫妇,他们才是领头之人。”
谁反对司元柔都可以,唯独东宫不行,因为东宫的司映洁明明也清楚不久后的水灾。萧彦恐怕是被司映洁煽动反对,真正阻拦大事将成的是司映洁。司元柔难免头疼,不求司映洁主动行好事,但至少别设法阻拦,司映洁故意看着宁城百姓再次罹难心里就一点儿不安都没有吗?
司映洁该不会以为她跟东宫作对吧?就凭东宫也配?
“我们不差东宫的银子。”司元柔无论如何争一口气,“只要叔叔不嫌我败家,我们自己采买原料招募工匠全包了。”
萧淮笙当然应允,可司元柔兴致还不太高,萧淮笙当她介意外面的流言蜚语又要出门,司元柔拦住他后微微摇头。萧淮笙再三询问之后司元柔才肯吐露心声,“我……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司元柔警惕地下意识观察四周都是亲近之人,压低嗓子失落地说道:“我觉得太子和太子妃两人……挺配不上他们以后的位子。”
方景苏倒吸一口凉气,这话当真大逆不道但他仔细回味一番竟然挑不出反驳之处,就此事来看太子太子妃的胸襟与远见都输给司元柔了,以后让这两人荣登大宝……大元日后难说了。
司元柔随口感慨一句,未料萧淮笙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淮王府愿为南方几座城修缮堤坝甚至承担全部成本,一时间朝中哗然。皇帝大笔一挥准了即日动工。可诋毁司元柔的流言依然在坊间流传甚至演变出新花样,当一个人大张旗鼓地行善时自然会招来许多恶意的揣度,司元柔并不想张扬,纯属这事儿本身太大了低调不起来。
司元柔默默当不知道,精打细算每一笔银子拨给修建堤坝所需,方景苏被萧淮笙扔去监工在河滩泥沼中各种奔波,累死累活赶上司元柔说的八月前完工。这时司元柔的“梦境”成真,南方真的迎来旷日持久的大雨,十日连绵不绝不见天日,乌云压低漆黑的天空仿佛天罚将至。
第58章 给萧淮笙祈福
雨刚下起来时还有人当做夏日普通雨季,两日即可拨云见日。五日雨未停时才逐渐引起重视,地方官员拟了折子上奏,朝臣渐渐面色不愉,后来雨势仍不见停他们才大惊失色。但凡稍有脑子的人都能察觉雨量不对,前所未有地骤然增量势必对百姓生计产生威胁,水位逐渐逼近堤坝高度,只要再多一点就能轻易漫过边界冲进城镇。
京城也被大雨波及阴沉数日,连上朝的朝臣都被全身浇透一个个湿漉漉站在大殿上,因而当南方暴雨的消息传入朝中时朝臣前所未有地重视与恐慌。百年难得一见的倾盆暴雨偏偏让他们赶上,孰能料到!
此时他们再想起淮王妃都觉恐慌,真的有一人能料到,还是个深闺妇人。他们期间无数次纠结新修的堤坝能否抵挡暴雨,如果抵挡不住他们丝毫没有反对修建堤坝时的喜悦,如果侥幸抵挡得住跟一份力都没出的他们似乎无甚关系。已经有人内心动摇,后悔当初没抖落几两银子出来好歹让司元柔带着他的名字。
司元柔无心顾忌旁人的小心思,她只庆幸预料中的百姓伤亡和损失并未发生,宁城及周边几座城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平安度过了危难的雨期。她内心大大松一口气,能成功挽救几座城镇百姓的性命她无比满足,趁机给萧淮笙祈福,她所做的一切转换为萧淮笙的福报即好。
此时坊间对司元柔的负面言辞已经有下降的趋势,嚼舌根的人仿佛失忆了一瞬间忘记说过的话,连最初心里生怨的几个朝臣都怯了,但仍有人梗着脖子不肯承认司元柔的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