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如不是因为你,不是你挑唆,柔姐儿怎么会在家中受委屈?”老夫人起身拄着拐杖步步紧逼司映洁,她回想起司元柔出嫁前的事儿,所有问题的根源都是司映洁,她的愧疚与懊悔全部转变为对司映洁的指责,“都是你的错!”

老夫人气愤地吼出声,责骂司映洁令她心中安慰不少,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受了司映洁蒙蔽,若是长子有何不甘,千万别怨她。

柳氏护女,舍不得老夫人骂女儿,冲过来挤在司映洁前面挡住老夫人,一不小心将老夫人撞了个跟头,往后仰着摔去。

司文定脸色煞白,跑过来要扶老夫人却晚了一步。老夫人的胳膊被托住,腰臀磕在了地上,她发出痛吟,柳氏慌忙扑过来查看,“母亲您没事吧?儿媳不是故意的。”

司文定一把挥开柳氏,“还不去请郎中?”

“是是。”柳氏狼狈地起身,出去吩咐。

司元柔同萧淮笙离开将军府,她们出来得太快,路上街坊百姓议论纷纷。萧淮笙护着司元柔上车,没理会那帮闲人,让人驾车直接回淮王府。

司元柔往萧淮笙身边坐了坐,贴近他。萧淮笙习惯性地摸摸司元柔的头发,少见地安慰人,“不要在意他们,你以后有我。”

他只说一句,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诗情画意,司元柔却觉心口熨贴般温暖,她不知说些什么回应萧淮笙,如何口头的感谢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绪起伏。于是她又往萧淮笙身边靠靠,把脑袋凑近一些给他摸。

萧淮笙见状险些没绷住表情,他故作矜持地把司元柔摆弄着坐正,“娇气。”

司元柔满头疑惑,她哪里娇气,她是看叔叔喜欢揉她脑袋才给摸的,换了别人根本不行!

司元柔赌气地撇开脸,不理萧淮笙,可没一会儿她又悄悄地挪过来。萧淮笙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正襟危坐,任由司元柔用小动作试探她。

叔叔方才在将军府说了好多话,为什么在车上不跟她说话了?司元柔还想再多听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叔叔似乎知道很多,同父亲交情也不一般的样子。她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与思念之情,拉住萧淮笙的手求道:“叔叔,你还知道我父亲的什么事呀?”

刚说完她娇气,这不就来撒娇了?萧淮笙心中暗笑,面儿上认认真真回应道:“没有。”

其实他年轻时,对司戎安的家事根本不感兴趣,都是司戎安话多拽着他讲个不停,把家里的好事儿坏事儿全告诉他一个外人。萧淮笙被迫灌输几次后不耐烦,故意避着司戎安,然而司戎安这个亲切的老大哥坚持不懈地主动寻他,他才继续被荼毒。

萧淮笙与司戎安年纪差不少,两人本不该有除公事之外的接触,更别说深厚的交情了。能让萧淮笙记住司戎安和他一家子的事儿,全凭司戎安的个人努力。时隔多年,他很多事情都忘了,能记起来的差不多都说了。

萧淮笙曾很不解司戎安为什么从军中那么多人里单独挑了他出来讲,现在看来倒是缘分。

司元柔唇角耷拉下来,有些失望,连声音都闷了,“好吧,谢谢叔叔。”

她不高兴了,萧淮笙心里毛毛的,努力想着关于司戎安的一切,他确实有件事没告诉司元柔,但那件事牵扯到他,他还很不光彩。

司元柔低声说起,“叔叔,其实我挺羡慕姐姐的。她一家子虽然有乱七八糟的家务事,但至少人都活的好好的,健康平安,以后寿终正寝。二叔是个不成器的,不过他这样的至少安稳。婶婶从小户嫁入将军府,其实也算翻身了。而姐姐以后有待她好的夫婿,可爱的孩子和为她撑腰的祖母跟兄弟。”

她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微,若不是萧淮笙耳力好他都听不到最后。可听到最后他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萧淮笙要早知道她在自己家中都有不长眼的来惹事,肯定早早替司戎安照顾她了。司戎安虽然从未托付家人与他,只当与他排解心绪地聊聊,但萧淮笙早就知道司元柔的存在,他恐怕是除司戎安之外第二个知道他有多牵挂家中女儿的人了,因此在司戎安去世后,萧淮笙自觉看顾着将军府。他不知道的时候没办法,但他只要看见司元柔受欺负就不会无动于衷。

他本想在看得见的地方,随手帮衬小姑娘一把,也算全了他与司戎安几年的兄弟情,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小姑娘进了他的府邸,天天都得他照顾。更离谱的是,他名义上娶了她,让他如何面对昔日好友?

司元柔羡慕的又那么多,萧淮笙该如何给?

萧淮笙出于怜悯才善待司元柔一些,不然他哪里会管一个姑娘高不高兴。可司元柔这样,萧淮笙难以决断日后如何待她。

第36章 前缘

萧淮笙陷入沉思,没注意司元柔那边儿久久不动。两人都像失了神一般静默无言,马车中沉寂无声。等萧淮笙回了神,发现司元柔懒懒地靠在车壁上,双手环住膝盖,眼神空洞不知道落在何处。她如香炉中缓缓升起的白烟,漂浮无依,随时散去。

萧淮笙心头似被刺一下,“其实你也有待你好的父母,尽管他们都不在了,但你记着他们,他们就会默默陪你。”

司元柔抬头,懵懂地看着萧淮笙。

萧淮笙说着自己都不知真假的道理,被她纯粹的眼睛盯着竟然心虚,但他更看不得司元柔难过,竭尽所能地安慰她,“你以后有我撑腰,也不用羡慕别人,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若我以后不在,你找师弟和纪行云都可,他们也会帮衬你。”

他忽略了司元柔想要的夫婿与孩子这一点,因为这个他也不知如何安慰,总不能胡扯得太厉害。司元柔现在不大,恐怕这种事情她自己都没明白,光看着身边年纪相仿的姑娘成婚,其实她根本不懂成婚的含义吧,不然怎么肯给他冲喜?

等她稍长几岁,她肯定是另一种想法,届时再考虑,萧淮笙会帮着把关,给她再许一门好亲事。

司元柔抿唇,静静思量片刻,倏地笑了。

她独有叔叔,这是司映洁没有的,而叔叔一个人足以顶她那边的好几个。

“叔叔最好了。”司元柔扑在萧淮笙身上,脸埋进他的胸口用鼻尖蹭着,环住他的腰抱紧。他的身上暖和,如冬日的炭火,身上一股干热的草药香气,抱起来特别舒服,司元柔微微眯眼,喜欢温热的安慰感。

又撒娇了,萧淮笙绷紧身子,被蹭得发痒,但司元柔好不容易心情开朗几分,他终究不忍将她推开,驳了她的兴致。

司元柔蹭了一会儿后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不动了,仍然用力地抱着他,萧淮笙一时尴尬,他想告诉司元柔这样不对,男女有别,她不可以跟他太过亲近。尤其是司元柔眼皮越眨越低,犯困了,一副要在他身上睡过去的架势,萧淮笙登时坐不住了,他拍两下司元柔的背,让她醒神。

轻轻靠在萧淮笙的胸前,一种安全感充斥全身,司元柔很贪恋,但背上的动静让她不得安生,司元柔抬头嗔怒道:“叔叔!”

“你起来,坐好。”萧淮笙又把司元柔扶正,将她推离胸前几分。

“叔叔真小气!借我靠着睡一下都不肯。”司元柔轻哼着,已经很久没有人让她靠着休息了,叔叔是唯一的,但是叔叔不给她多靠。她只好规矩地跪坐着,整理衣服后将手平放在腿上,看向前方。

“不许乱说。”萧淮笙浑身别扭,司元柔怎么能“睡”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她还太年轻。

司元柔被拒绝,又兴致不高了,萧淮笙为了哄她,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自我牺牲,说出他在司戎安面前的不光彩之事,“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们见过。”

萧淮笙一顿,司元柔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能认得萧淮笙还是前世嫁人后在宫宴上知道的。

“那时候你母亲刚去世不久,你在家中发烧了,戎安兄不放心你,把你抱到军营了。”

司元柔完全没有去过军营的记忆,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缠着萧淮笙继续说。

“我去寻戎安兄,但他不在帐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待在里面。”

萧淮笙回忆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还觉记忆犹新。她的身子小小一团,陷在椅子里,穿着蓬松的小棉袄看起来胖乎乎的,还很软的模样。肉肉的脸上两团圆圆的红晕,似泛着香甜气味的点心,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好奇地看他,两只带肉坑的小手抠着手中盛热水的杯子。

他在军营的帐子里见到小姑娘实在太新奇了,而他那时年轻狂妄,看到可爱的小姑娘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先是问了几句她是谁,才知道她是司戎安的女儿,然后问她爹去哪了,小姑娘摇摇头,老实巴交地说不知道。她摇头晃脑的时候,头上两个毛茸茸的小揪揪前后摆动,煞是可爱。萧淮笙一时兴起,想摸摸那个是什么手感,捏着揉了两下,结果给小姑娘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