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没来得及甩脸子,司元柔兀自拿着圣旨回房了。
刚一回去,彩蝶扯着司元柔的袖子劝道:“小姐,您想办法逃婚吧!您怎么能嫁给淮王呢?”
“怎么逃?”司元柔笑问,圣旨赐婚她跑得了吗?而且她并没有想跑的意思。
彩蝶还真不知道怎么跑,但她理智认为淮王嫁不得,“淮王杀了太多人了,小姐您忘了上次在宫里,淮王弄死了大小姐的婢女吗?”
而司元柔选择性忽略淮王杀人,她只念着那个暖乎乎的小手炉。
彩蝶回忆起那邪门的场面仍觉害怕,“还有淮王命不长啊!小姐,您年纪轻轻难道要守活寡吗?”
“不许这样说!”司元柔忽然斥责彩蝶,淮王命长不长哪里是她们能议论的,哪怕彩蝶是为了司元柔考虑。
不过淮王前世是比司元柔命长的,所以司元柔不担心一嫁过去淮王就没了,他至少还能活三年。万一真到了淮王去世那天,司元柔给愿意给他送终。
虽然她不想嫁人,甚至排斥婚姻,但如果对象是萧淮笙,她不抗拒为他冲喜,甚至盼着他能因此好起来一些,只因他是前世今生,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且无所求。司元柔对他有几分感激,而这世上能让她觉得好,想感谢的人可越来越少了。
“小姐,难道您真的要去冲喜吗?”彩蝶尚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为什么大小姐可以飞上枝头嫁给太子,二小姐却跌落泥沼呢?
司元柔拿出手炉,“你看这个,这或许是我现在唯一的生路。”
彩蝶还不懂,司元柔多解释几句,“我已经把将军府的亲人挨个得罪光了,继续留在府里于我无益,我也不会每次都有理由守住爹娘东西,不如全带走去淮王府。”
与她将军府的所谓亲人比,萧淮笙甚至更像她的亲人。
彩蝶先是怔住,后面心中愤恨,然更多的是心疼司元柔。她的娇小姐,居然在自己家中都过得不如意,宁愿委身于一个短命之人。
她不再劝什么,帮着把宫中的赏赐收拾摆放整齐,让小姐好好出嫁。
司元柔摸了摸托盘中盛放的嫁衣,其上以各色金线绣着凤凰牡丹和各种华美纹样,在鲜红的云锦衣料上发出夺目的光彩。而这种红,与她那件金桂斗篷的颜色十分相近。
她这一世有意避开穿红色,但如果是嫁给萧淮笙穿的嫁衣,她不怕了。没有永远的秘密,萧彦有朝一日知道真相,还能来抢自己皇叔的女人不成?
萧淮笙是唯一能在那种情况下护住司元柔的人,甚至不论他的生死。
司元柔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抚摸柔软丝滑的嫁衣,“嫁衣很美,我喜欢。”
第19章 出嫁
出嫁的日子很快来临,司元柔刚刚打点好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将军府了。全福太太为司元柔绾发,又有小丫鬟帮着上妆,没一会儿司元柔被打扮妥当。
司元柔望向镜中的自己,她抿唇笑笑,觉得自己娇俏可爱。她不记得自己前世嫁人是什么模样了,新婚夜萧彦跟一个宫女厮混,她苦等一夜疲惫不堪,根本没注意自己。婚后受到的委屈又消磨掉她对夫妻情分的期待,早不想着打扮自己吸引萧彦的注意,日日简简单单地过着。
但这次嫁人不同,她不排斥,也没有悲观的情绪,甚至心中生出解脱的轻松感,很是奇妙。
她心情好,笑得也舒展。全福太太见了啧啧称奇,都说这将军府二小姐亲事不顺,给一个凶残男人冲喜,婚后日子不一定多难捱呢,结果人家新娘子自己倒是看得开。
婚姻之事如人饮水,有的人看着婚事风光惹人艳羡,实则苦楚只有自己才懂,而有的人看似嫁得不好,但日子过得还行。
全福太太有心宽慰司元柔,“王妃笑起来真甜,没有男子能拒绝可爱的小姑娘。”
司元柔上了胭脂的脸蛋儿更红了,她羞涩低头,全福太太刚好用盖头遮住她的面容。盖头的边缘稍稍过了她的下巴,而盖头的垂丝穗铺在她的领口,将她盖得严实。
整理好凤冠霞帔,司元柔前去拜别长辈。彩蝶扶着她半边胳膊,将她带至父母的牌位前。司元柔看地上的鞋子,发现老夫人和二房一家都在旁边坐着。
司元柔又往自己父母的方向转了转,她只想拜自己的爹娘。
待她行过礼,老夫人提醒道:“你嫁为他人妇,日后在夫家要贤惠大度,勤恳操持家务,自个儿把日子过下去。”
司元柔明白老夫人是在她与将军府间划了条线,她低声回应,“孙女明白。”
“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司映洁声音带着哭腔,边说边抹眼泪,“姐姐好舍不得你。”
“姐姐实在舍不得我,就早点嫁给太子吧。”司元柔在盖头下勾勾唇,司映洁看不到她的脸却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得意之色,“那时候我们再见,我就不该喊你姐姐了。”
司映洁哭不出来了。
吉时快到了,接亲的人已至,司元柔不再耽搁,起身跟着彩蝶往府门走去。她没有亲兄弟,堂弟太小不能背她,这段离家的路她自己走也不觉得悲苦。
可柳氏望着司元柔离去,一颗心揪揪的疼,比司元柔还难受。
淮王昏迷,无法接亲,由太子萧彦代替。司元柔暗笑造化弄人,她又要同萧彦走一路了,不过这次是萧彦亲自将她送到淮王府里,以后可不要后悔哦。
萧彦骑在马上,被路边儿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他无聊地甩甩马鞭,等得烦躁。又不是他自己娶老婆,替别人娶老婆他只想早点儿完事儿早点儿走。
好不容易等到司元柔出来上轿,他驾着马直接冲出去了,留下后面敲锣打鼓和抬轿的紧赶慢赶。
司元柔刚一坐稳当,就被抬着走,她扶着轿子稳定下来,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在壁上划过。
周围锣鼓喧天,百姓热热闹闹,司元柔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数她的嫁妆。
然而有人数得更快,“一百二十六抬,淮王妃家底丰厚啊!”
又有人道:“那可不,淮王妃的父母是什么人,一辈子的家业都留给女儿了,能不多吗?”
“可惜啊,嫁谁不好,嫁给淮王那不是……”
司元柔满心欢喜,跟着火热的气氛一同高兴起来。
通常新嫁娘离家都要哭上几声以示对娘家的不舍,但司元柔哪怕匆匆离开没来得及多看将军府一眼,她也没有太多的舍不得。父母故去后,那个家里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了。
而通往淮王府的路上,她隐隐生出些期待。纵然别人口中的淮王万分不好,但在她眼里,淮王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也是像她父亲一样保卫家国的英雄。待在淮王身边,哪怕她不喜欢他,也会敬仰他、感激他。
越接近淮王府,司元柔的心跳越乱,她开始紧张了。终于在轿子落下的一刻,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深吸一口气后才走出轿子。
萧彦等司元柔出来,还得替皇叔跟她拜堂。他翻身下马,来到司元柔身边,闻到她身上若隐若现的花香,淡雅旖旎。
他有种诡异的幻觉,明知这不是桃花香,却觉眼前朵朵桃花在司元柔周身绽放,春风拂过抖落飘飘扬扬的花瓣,落于司元柔鲜红艳丽的嫁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