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方才想写“你不要生气”,但司元柔转念想萧淮笙与鞑靼之间有旧怨,他心中不平是应该的,她不能阻止萧淮笙。于是她改成了“你比他们厉害多了”,所以鞑靼不足为惧,萧淮笙不要将这种小喽啰放在心上。

忍了许久萧淮笙才得到司元柔这一行字,他抓住司元柔的手揉捏作乱的指尖,心中又笑又气,司元柔她真是什么都不明白,但她的夸赞确实误打误撞抚平了他心里的不快。

除了有一些让他身体变热的副反应……

他们这边关注的人少,殿内的帝后,太子几人,其他的皇子与公主还有朝臣都全神贯注地听鞑靼大王子的话。他们此番前来带了鞑靼特产的美酒奶酪牛羊肉干,还献上一群美丽的草原女子献舞。

皇帝甚是喜悦,“朕听闻你们的酒比中原烈,不知是真是假?奶酪朕还没尝过,肉干中原倒是也有,但味道或许与你们的不同。”

他招来章德,吩咐,“先把我们中原的美酒佳肴呈上,让阿史那王子几人品品我们的佳酿。”

章德早准备好了,就等吩咐让候在外面的宫女们呈上来。丝竹声响起,两队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各个秀丽标致美颜含笑,走路若翩翩起舞,让阿史那兄弟看得眼热,连声称赞。

而后鞑靼带来的舞女在殿中央献礼,她们衣衫艳丽,跳着鞑靼特有的舞蹈,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比较陌生,图个新鲜感看着。

殿内乐声渐渐高涨,司元柔这才敢低声问萧淮笙,“鞑靼的姑娘从小就会骑马是真的吗?”

“嗯。”萧淮笙认真回应,神情带了三分严肃,“在鞑靼很难找到不会骑射的女子,且大多技艺都不会拿不出手。”

所以哪怕是来几个女子献舞,也不可掉以轻心。

司元柔暗暗惊呼,在大元哪怕她是将军之女,还是前不久才被萧淮笙手把手教会骑射,鞑靼竟然能普及女子骑射。

不过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没有司元柔这般独特,他们都集中在少见而张扬的舞蹈,高声谈论鞑靼舞姿与大元的差异,人声鼎沸,殿内一片热热闹闹,唯有萧彦偶尔往司元柔这边看几眼,对殿中央的舞蹈没多少兴致。

忽然一老臣高呼一声,指着鞑靼舞女惊得说话结巴。司元柔顺着他的手看去,一道寒凉而刺眼的光闪过,竟是这些舞女腰间别了把细小的弯刀,而且不只一人有。殿内嘈杂的人声骤然回落,眨眼间鸦雀无声,阿史那古纳斯还若无其事举杯向皇帝敬酒,“陛下,中原美酒果真不如鞑靼酒烈,但甘甜醇厚也别有风味,本王再敬诸位一杯。”

无人回应。

阿史那古纳斯呵呵一笑,“是本王疏忽了,诸位长在中原没见过我们的新月舞。”

皇帝神色不愉,阿史那古纳斯的小声一闪而过,但皇帝莫名觉出几分被轻视之感,他语气不禁沉了几分,“愿闻其详!”

“此舞的精髓是舞刀。”阿史那古纳斯指向中央的舞女,“她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把小巧轻薄的弯刀,因形状如新月此舞得名新月舞。”

皇帝没有立即回应,顿了一会儿思量他的话是否可信。片刻的迟疑,阿史那古纳斯又肆意笑起来,“恕本王斗胆一问,陛下该不是担忧那刀?”

“请陛下放心,那刀轻薄但锋利差些,不足为惧,只做观赏用罢了。”

他环视在坐的众人,表示理解,“中原与鞑靼不同,若是实在担惊受怕,本王这就让舞女下去,亲自给诸位告罪。”

他模仿大元礼节,拱起手并垂首,声音随和显得很体贴中原人无法接受,唇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第84章 惹她心疼

阿史那古纳斯表面言辞诚恳,处处为了照顾中原人而体谅地域差异,然而皇帝却扬声笑起来,“大王子说的哪里话?中原确实少见这种女子的弯刀之舞,不过我们舞剑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舞剑刚柔并济,剑气可比弯刀盛多了,何谈怕弯刀之说?”

只有章德垂着头注意到皇帝在御案下拳头捏得死紧,皇帝已然干枯苍老的手背青筋本就比常人突出,此时更有隐隐跳动之势,可见被鞑靼大王子激怒了。

任谁也不会承认惧怕鞑靼的弯刀,将大元的气势落于下风,还必须再压鞑靼一头才行。

太子紧跟着对新月舞做了一番点评,谈吐之间从容镇定,专心欣赏过舞蹈才能体会其中内涵并说出来,“此舞设计优美,本宫甚是青睐。”

阿史那古纳斯这才信了皇帝与太子的说辞,并说道:“未惊扰到陛下与诸位才好,不然本王考虑不周回去可要被父王怪罪。”

他深邃的浓眉扬起,笑得眼窝渐深,“本王愿见识一番中原的舞剑,好让本王开开眼,同父王说起……也不算本王空手而归。”

“那有何难?”皇帝大手一挥,招来内官安排下去,“宫中擅舞剑之人不少,朕定挑一个最为出色的敬献诸位来客。”

“想不到大元的女子也会舞剑。”阿史那尼黑尔苏手中晃着酒盅,眼神忽闪忽闪地眨着,其中盈满惊喜,“本王听闻中原女子多称大家闺秀,日日闭门不出,看来是本王狭隘了。”

“三王子认知偏颇了。”萧彦遥遥举杯向阿史那尼黑尔苏,“中原女子既有大家闺秀,也有英气十足的,我们大元女子多样,三王子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便有新的见闻了。”

“那好,听闻京城繁华,我肯定在京城领略过大元风土人情再回。”三王子笑意真诚,眼含期待,已经在设想上街游玩之事,被耶律慎清清嗓子提醒才收敛住,神情归于平淡,安安静静地坐着。

“鞑靼女子从小习武,男子更是修习刻苦,有空本宫还想与二位王子讨教讨教武艺。”萧彦扫过阿史那兄弟,最终目光落在三王子身上,三王子当即颔首,“好说好说!”

他骄傲地扬起下巴,心直口快,“本王肯定会让着太子殿下,毕竟中原人天生体质不如我们北方游牧之人,咱们点到为止即可。”

萧彦轻轻放下酒盏不言,鞑靼大王子来者不善,三王子看起来稍显单纯但也是个会挖坑的,而且他对大元的贬低不像大王子一样是深思熟虑过的设计,就是本能反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可不行,传出去旁人还当我们大元欺负人。”皇帝先一步替萧彦拒绝,他的回绝更加有力也更具威严,还特意叮嘱萧彦,“太子要有风范,赢要赢得光明磊落,输也得……心服口服。”

萧彦意会大元无论何时都必须赢只能赢,输的一方肯定是鞑靼,且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不敢挑衅。

阿史那古纳斯却不赞同了,“陛下,我们的马匹草原占据了地利,本就胜大元一筹,若是按您的公平,实则是我们胜之不武了。别的不说,单轮骑射这两项技艺,本王可大言不惭我们鞑靼女子没有学艺不精的,男子有力量优势技艺更为突出。到时候赢了太子,本王也不好与外人坦诚交代。”

两边都想先让着对方,然后在赢了之后将其狠狠在脚底,谁也不肯相让。

氛围剑拔弩张,司元柔轻轻握住萧淮笙的手想象他当年是如何跟难缠又蛮横的鞑靼人作战,是否也像今日一样僵持不下。

大王子要落大元面子,皇帝表面和气地以上位者姿态接待来使,实则也是将鞑靼摆在下方的位置,还想困住他们拿捏在手里,而大王子纠缠不休势必要从大元这得到些什么再回去,皇帝绝对不肯想让。

司元柔看着这局面生出强烈的熟悉感,前世她是太子妃,但她不受萧彦喜爱因此萧彦不愿带她,她道听途说接风宴上暗潮涌动已经有些担忧和害怕,此时亲眼所见更觉一言一行皆是较量,时刻不敢放松。

前世鞑靼从大元带走了许多财宝,和大元最为尊贵的公主萧楚,这一世萧楚还没有婚嫁,难道一切又会像前世般重演吗?

忽然,萧淮笙碰了碰茶盏,茶盖刮过杯沿发出清脆而持续的声响,声音不大但足以在此时骤然安静的场合吸引全场注意。

司元柔顿时心跳快了许多,萧淮笙在,这是同前世不一样之处。前世萧淮笙的病情比现在严重多了,他像司元柔还未嫁入府时情况恶劣且从未有过转机,恰逢接风宴他病重难以出席,司元柔还记得当时萧彦担忧且急躁,日日焦头烂额连后院都不来了。

那时萧彦在政事上不算出色但也不拖后腿,但他还依赖皇帝与萧淮笙,时时询问他们的意见,让他们帮忙做主,那时缺了萧淮笙的萧彦像个无措又没有底气的少年,而今萧淮笙在,萧彦都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萧淮笙眼神淡淡扫过阿史那兄弟,其中大王子与他年纪相仿,三王子比他小两三岁的样子,他却用长辈一样的口吻怀念道:“上次见你们还是在纳依河畔,与你们对岸而望。”

当然他还真比阿史那兄弟年长一辈,跟他们的爹是一个辈分的。

他语气急转直下,似是懊恼也似是惋惜,“本王尚未来得及与你们多说几句话,你们掉头就跑了,想不到再见已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