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蒲团上,微微侧身依着佛台,嘴上叼着烟,与堂里神圣的桑烟交缠在一起。
紧实腰间绕着银扣黑色鳄鱼纹皮带,后背交错的、刺眼的鞭痕,血柱已经微微干涸。
施璟歪头看向薛一一,对提着医药箱折回的她并不意外。
微湿的头发应该是随意往后抓了一把,又散开,稍显凌乱,露出头发左侧两条杠刻痕。
粗眉,单眼皮。
眼睛微眯,咬着烟蒂的薄唇,微微扯起。
笑不达眼底。
佛堂前,这模样,简直‘大逆不道’。
薛一一上前,双腿跪坐,放下医药箱。
平日里瓷白的人儿,渡上柔和的金色光泽。
眼皮缓缓掀起,浅浅的双眼皮折痕下,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施璟的脸。
一脸的担忧,如温柔浸脾的春水。
薛一一抬手,双手比划:“小叔,我帮你擦药。”
不等回应,她低头打开医药箱。
用黑色皮筋随便一绑的低马尾,一缕发丝从戴着助听器的耳畔滑落。
施璟嘴上烟蒂未吐,抬手轻轻勾起那缕发丝拨到小巧耳廓后,低磁的声线稍显模糊:“小侄女,轻着点儿,你知道的,小叔怕痛。”
第二章 私生女
施璟怕痛?
他那仿佛糊了三层墙皮的身体,怕痛?
薛一一只当听了个笑话。
要真怕痛,这么些年挨得打也不算少,能没有一点收敛?
可能真被施老爷子送到国外去,才会消停。
薛一一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用钳子夹着纱布抬头时,一脸温柔又诚心地点头。
施璟勾着嘴角转身,整个背部敞交给薛一一。
给施璟处理伤情这种事,薛一一已经驾轻就熟。
纱布沾着黄色药水,仔仔细细擦拭鞭痕周遭皮肉。
“嘶~”施璟侧头,侧脸轮廓凌厉,眼神警告。
薛一一手一顿,咬着唇,抬手碰下额头,小指点两下心口。(手语:对不起)
看上去愧疚得不行。
施璟敛着眉心:“注意点儿!”
薛一一乖巧点头。
施璟回过头,眼底是毫不掩藏的戏谑。
薛一一当然知道施璟是在逗自己。
鞭子抽开皮肉一声不吭,擦药怎么可能呼痛。
但为了避免这种‘逗’,她更仔细手上动作,甚至在预判施璟要发作时会对着血肉外翻的伤口吹一吹。
背上伤口处理好,薛一一稍稍挪动位子,到施璟身侧。
他的烟早已经抽完,并未再点一只,此刻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打盹儿。
他的右手搁在膝盖上。
男人的手宽厚,骨骼分明的手腕绕着一串深色佛珠。
珠约8mm大小,共108颗,颗颗圆润油亮。
在他手腕上绕四圈,下方坠着一颗洁白莲花石。
他的手指自然下垂,手背关节处的擦伤已经结痂。
薛一一早注意到。
也不知是他拳头磕到对方鼻梁骨或是牙齿,还是他折断对方哪块骨头留下的‘罪证’。
薛一一小心翼翼托起施璟手指,用蘸着药水的棉签轻轻擦拭。
外面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
不知过了多久,牛奶般丝滑的衣衫突然披到施璟背上,带着未散的体温。
施璟眼皮掀开一半。
侧头。
一瞬,仿佛闻到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