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妾通商品,良家女子除非走投无路,绝不会给人做妾。

自己曾在未寄出的信中说要与孟行之为妾,在这一刻,她才恍悟自己也是情之深切到盲目的地步了。

她谨慎地斟酌着,“回皇后娘娘,罪女能得樊侍郎抬爱,是罪女的福气。只是罪女如今隶属东宫,不敢不回禀殿下就擅自应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一次,皇后盯着她的时间更久。就在郑姝瑜挺直的脊背越发坚持不住的时候,皇后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改日本宫与太子亲说吧。”

郑姝瑜如释重负,却也没忘该守的规矩,叩头谢恩,“谢皇后娘娘宽容。”

正打算告退时,皇后忽然饶有兴致地开了口:“不过,连樊侍郎都魂牵梦萦的琴曲,想必你的琴技是极高了。”

郑姝瑜谨慎回答:“都是众位大人抬爱,罪女愧不敢当。”

“郑姑娘何必如此自谦?”皇后摆了摆手,笑道,“本宫听说丝竹之声也有疗愈之效,不如你为本宫弹上几曲,也好解一解本宫的失眠症。”

很快,宫女将古琴抬了上来,放在了郑姝瑜的面前。

古琴旁,既没有护甲,也没有玉拨片。这两样是抚琴的护手之物,看来皇后是有意为之。

她正想着如何应对,就听见皇后在上首懒懒开腔,“郑姑娘,请吧。”

郑姝瑜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应下:“是,娘娘。”

从夜色渐深至天光破晓,她弹完了自己知道的几乎所有留存于世的乐曲,才被放出万春殿。

皇后睁开眼睛,看向鲜血淋漓的琴弦,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知秋,你猜太子会不会对本宫发难?”

第37章 好大的胆子

被唤作“知秋”的老嬷嬷面露迟疑,“太子心机深沉,区区一个罪臣之女,还不至于让他与娘娘您作对。”

皇后抚摸着细长的护甲,“这些年,他虽与本宫没有母子之情,但本宫对他好歹也有一饭之恩。本宫没有子嗣,他若是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皇后拍了拍知秋的手,“本宫能把他挂在名下,自然也能把别人挂在名下。东宫的储君,也不是非他不可。”

知秋心惊不已,“娘娘,这……”

皇后用锦帕捂住嘴,指缝中漏出银铃般的笑声,“本宫说着玩的,你还真信?圣上已安排本宫,接下来,本宫还要为他择选太子妃呢。”

松涛阁中,元睿在桌案前枯坐了一夜,朱福几次劝他歇息,他都摇头不允。

当沉沉夜色逐渐褪去,青白色的天光从东方泛起,元睿再也按捺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去万春殿。”

才跨出门槛,郑姝瑜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元睿眉头拧成“川”字,“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在万春殿做了什么?”

郑姝瑜呆滞的眼神微微醒转,“抚琴。”

“抚琴?”元睿额角青筋暴起,“抚了一夜的琴?”

郑姝瑜不愿因此事再与元睿纠缠不清,于是将剧痛的手缩在袖笼中,点了点头,“殿下,我想去休息会儿。”

不等她转身,元睿拦住了她,“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二人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郑姝瑜败下阵来。

她只好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掌心向上。

手指上端,琴弦的痕迹深深地刻印在血肉里,笔直如刀刃切过一般。手指骨节的皮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能够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元睿只看了一眼,血丝便瞬间裹满了双眸。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抬脚欲走,“朱福,去万春殿!”

朱福大步迈至元睿身前,极力劝阻,“殿下三思,不可因此事发难啊!否则,郑姑娘也会因……”

朱福的话戛然而止,元睿却一点即通。

他站在原地,紧闭双眼,深呼吸了好几轮,才硬生生将如火山喷发般的怒气憋了回去。

隔着衣袖,他轻牵起郑姝瑜的手腕,“进来。”

二人坐在桌前,他如郑姝瑜之前为他做的那样,夹起了浸透烈酒的小块棉团。

可他的手悬在她伤口的上空,却怎么都下不了。

几息之后,他递给了朱福,起身道:“你来。”

朱福接过,正准备敷在郑姝瑜的手上,他插嘴道:“你轻点。”

郑姝瑜瞧着他脸上比自己还痛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安慰道:“我没事的,殿下若是看不下去,还是避目吧。”

“我只是不擅长这些,”元睿清了清嗓子,蹙起眉头,“你老实坐着别动!坐没坐相。”

见他没有领情,郑姝瑜也不再说话了。

烈酒如火焰般灼烧着她的手,她愣是一声没吭。可红着的眼睛,额角滑落的汗珠,都暴露了她的疼痛。

元睿瞧着汗珠像泪水般划过,沉声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弹的?”

郑姝瑜回忆了一下,“似乎是酉时三刻,将近戌时的样子。”

戌时到寅时,整整五个时辰,居然让她整整抚了五个时辰的琴!

元睿的手指节攥得咔咔响,“还让你做什么了?”

“还问了我些关于诗会的问题,我都点到即止,”郑姝瑜提醒道,“对了,娘娘还说,礼部樊侍郎想纳我为妾,我说要先禀告殿下,把此事暂且按了下去。”

“好大的胆子!”元睿拍案而起,“樊荣昌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孤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