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个冷心冷情的皇帝,担忧道:“他会不会借机惩治你?”
元睿将她的披风拢了拢,“放心,我应付得来。”
她站在原地,凝视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后,才一步步走回了次阁中。
……
皇仪殿是皇帝的寝殿,自元睿记事以来,他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进寝殿,就看见皇帝倚坐在软榻边,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元睿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见过父皇。”
皇帝招了招手,“到这儿坐吧。”
元睿顺从地走上前,却并没有坐在软榻上,而是端了张团凳,坐到了皇帝的下首。
皇帝与他谈起了召见他来的事,“你母后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元睿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拱手道:“樊家狼子野心,父皇能留他们全族性命,已是极为仁慈。可母后非但不感念父皇的仁爱之心,反而自戕于万春殿,实乃大不敬,理应处以极刑。”
他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可母后对儿臣有养育之恩,儿臣恳请父皇,将母后安葬于樊家祖地,以全了儿臣的孝心。”
皇帝听完后,脸色好看了不少,“你能体谅父皇的一番苦心,实乃不易,就按你说的办吧。”
元睿垂首,“是父皇宽仁待下,儿臣不敢。”
“自你入主东宫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最近又替父皇解决了樊家这个心腹大患,父皇很是欣慰,”皇帝看着他,“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元睿紧握双手,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皇帝反倒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四年前宫变之事,母后借藏经阁太监王勉之手假传圣旨,误导军巡院阻拦儿臣,差点延误了救驾时机,”元睿从袖中掏出文书,双手奉上,“还请父皇过目。”
皇帝接过后,草草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朕已知晓。”
元睿单膝跪地,目露恳求,“父皇,郑家父子当时受王勉蒙蔽才犯下大错,与端皇兄并无勾连谋反之实。如今真相大白,恳请父皇能为郑家正名,给他们一次为您效力的机会!”
皇帝将文书放在了桌案上,拿起了茶盏,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元睿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等待着皇帝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帝终于喝完了手上的那杯热茶。
他放下空茶盏,“此事容后再议。”
第103章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元睿的心冷了下去,可面上不动声色,仍恭敬回答:“是。”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皇帝亲自倒了杯茶,往前推了推,“来。”
元睿从善如流地起身,双手接过茶盏,又坐回了那张低矮的团凳上,垂眸等着皇帝的指示。
“如今樊家不堪大用,枢密院、六部等处都各有空缺,”皇帝很是和颜悦色,“你看举荐什么人为好?”
樊家的家主也就是皇后的胞兄,原职是枢密院副使,地位仅次于位列“宰执”的枢密使,可谓位高权重。除此之外,他的子侄或有在枢密院下属各司的,或有在六部、卫尉寺的。
樊家这么一倒台,确实空出了许多位子。
元睿垂眸,“选人用人,父皇定比儿臣考量全面,儿臣不敢妄言。”
“你三弟说,与你一同去峪县赈灾的贺金甲,做事颇有些章法,举荐他去做卫尉寺卿。你看如何?”
卫尉寺卿是四品官,确实比贺金甲的官职高一品。可卫尉寺掌管军械、仪仗器物的库藏供应,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
贺金甲虽只是禁军统领之一,虽无法掌握军政要务,可在某些关键时刻,作用比卫尉寺卿大得多。
元祈看起来是想讨好他,可实际上,却是将他手中得力之人挪至闲职。
这一点,他不信深谙权术的帝王看不出来。
他面上不表,恭顺回道:“一切全凭父皇安排。”
皇帝“啪”地将茶盏搁在桌案上,两边肃立的太监宫女顿时跪了下去。
皇帝隐隐带着怒气,“上朝时倒是雷厉风行,一与朕私下议事,便唯唯诺诺、束手束脚,你就这么怕朕?”
元睿起身,拱手回道:“父皇与儿臣商议国家大事,那父皇是君,儿臣是臣,理当敬畏。”
“坐下!”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朕就与你聊些家长里短。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谢家的孙女你看不上,那许家的姑娘如何?许家也是名流,许恒为人憨直,又与你交好。”
做许恒的妹婿?
元睿难得在皇帝面前皱眉,“儿臣觉得不妥。”
皇帝琢磨起来,“那金家呢?金石吝有个小女儿还未出嫁,他身为户部尚书,家世身份倒也配得上。”
“不妥。”
“那御史台的秦彻呢?秦彻也有个孙女,据说很是娴静。”
元睿在心中冷笑,秦彻是正三品的御史台首脑,更是自己这位父皇的第一心腹。
他能放心让自己与秦家结为姻亲?
元睿果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