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想, 万珍珠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还好子吧,幸好子这是被亲爹扒了外皮, 瞧着里面的黑心肝儿。

万珍珠知道,凭她干过的那些事情,真让外人瞧见,绝对会以为她多么的手黑心狠。

谁让朱三姑娘踩了万珍珠一家人一万脚,踩到泥里的事儿,那全是前世的旧事。

这一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万珍珠想举证,她就是想复仇,也没人证物证。

空口白牙的,万珍珠也懒得替自己辩解什么。

“爹爹全知道了。”万珍珠平复一回心绪。尔后,她冷静的问道:“爹爹,您不问为什么吗?”

“你是咱的闺女,咱帮亲不帮理。”万忠良说的朴实无华。哪怕是歪理,可万忠良认。

“谢谢爹爹。”万珍珠这一刻觉得心安了。

不是做秀,不是伪装。万珍珠觉得她懂了一个道理。为何有人会讲,吾心安处,方是吾家。

家是归处,家是港湾。这一刻,在亲爹的身上,万珍珠懂了血脉骨肉的含金量。

真金,不怕火的真。

感动了,万珍珠也坦白一场。她讲道:“爹爹,女儿心眼小,以前没能耐。现在有机会,我就不想让朱三姑娘再踩在了头顶上作威作福。”

“……”万忠良瞧着面前的亲闺女,他沉默片刻。

“你可知永州朱府里消失掉一些人。”万忠良突然提一话,他的嘴里念出来几个名字。

“……”这一回是万珍珠沉默。

良久后,万珍珠问道:“爹爹,他们还活着吗?还有救吗?”

万珍珠自己做过位卑者,她太懂了,在上位者的心里,位卑者不算人,不过是一串数字。

偏生上位者的一句话又或者一个眼神。一旦落到了位卑者的身上,那就很可能会变成一座压死人的大山。

“闺女,你当初让宋三德办事,既鲁莽又胆大。如今,你想求咱问了结果,又当如何?”万忠良反问一回亲闺女。

“如果可以的话,女儿想让那些办事的人有一条活路。”万珍珠实话实说。

永州太远,千里外。万珍珠连得着消息都难。真想救人,她也没辙。

万珍珠能求助的对象,只能是面前的亲爹。亲闺女向亲爹低头,万珍珠对于伏低做小什么的没半点抵触。

“不成。”万忠良肯定的回道。万珍珠听着这话,她抿紧唇。

瞧着亲闺女的做派,万忠良叹息一声,说道:“今教你一个乖,学懂一个道理。闺女,往后要记住,想为所欲为。咱不能,你就更不能。”

万珍珠抬头,她嘴唇动一动,就想讲一番话。

万珍珠尚未吐露话语。万忠良摆摆手打断,他继续说道:“闺女,你也莫要有心结。这世道就如此。上面贵人肯给机会,让人攀附了,那就是恩典。”

“机会给了,能不能攀附上去,全都是命。”万忠良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

万珍珠瞧着亲爹的目光,她的心头像是被凉水浇过。万珍珠本来要沸腾的情绪在瞬间冷静下来。

“那爹爹会给朱三姑娘往上攀附的机会吗?”万珍珠一咬牙,便开口问道。

“给。”万忠良简单一字。

“这是资敌。”万珍珠不赞同,她辩驳道:“爹爹,都说踩过一个人,那就应该踩到底。绝对不能够让对方有机会爬得更高。如今天下,又岂有比天家站立得更高的位置。”

“你良问一回亲闺女。

“朱府旧事……”万珍珠想说,她在朱府干的事情,亲爹不是全都知道。

“谁说你干的?尽是糊涂话。”万忠良摆摆手,打断道:头顶的道理。”

“荒唐。”万忠良笑骂一句。

“朱三姑娘想进宫,这是朱氏一族的意思。朱氏一族,边镇名门宫,如此,两相解释一番话。

“至于朱府消失掉的一些人,那不重要。”万忠良说话时不在意。

“朱三姑娘一定会入宫,这是朱氏一族给天家的质子,可懂?”万忠良问亲闺女。

前面不懂,此时也懂。万珍珠轻轻点头,回道:“女儿懂了。”

“既是质子,宫里也罢,咱这天子家奴也罢,肯定不能做糊涂事,一门心思的拒绝了边镇世族的美意。”万忠良的立身根本在皇家,在天子。

事情对于天子有好子处,万忠良就得衡量一番。

“再则说,朱三姑娘不走咱这一条路。凭着朱氏一族的能耐,朱三姑娘也会入宫。既然是注定的事情,咱总要给一份体面。”万忠良替自己美言一番。

“至于朱府旧事,闺女,往后莫提。那些有的没的,不是你的锅,那就别扛了。”万忠良不是暗示,这是明示。

万珍珠太懂了。朱府旧事,已无后患。便是有些后患,在天子得到美人,在朱府送上美人后,过去种种,似如梦幻泡影。过去的,过去了。

可那些消失掉的人呢?万珍珠突然不敢问。

在此时此刻,万珍珠懂了,这一个世道啊,它吃人。

万珍珠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不要脸皮子。

明明有些事情是自己干的。虽然,她打着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复仇。

唉。万珍珠突然觉得自己矫情了。若非亲爹在,她的前路,一样无路。

既然吃了亲爹的饭,就不能再砸亲爹给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