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晏绕开他,目不斜视地往主殿方向走,手里?紧攥的竹剑被血染成猩红色,血迹沿着剑尖滴滴掉落在地面上?。
周遭如何一片混乱,段晏一概懒得理会。
看这狗太监不爽很久了,他冷静地想。
早点砍了早清净。
不过……青年?今日才发现,原来那天,他吓唬宁诩的话,竟每一句都?是真的。
在听见那些名义上?是宁诩后宫的男人?们时,他原来竟有一瞬,真的想杀了他们。
*
一条手臂包扎后的马公公被宫人?们用木架子?抬到了御书房前面。
“陛下,陛下啊……”马三钱涕泪横流,满脸血迹泥污,嘶哑哀嚎的嗓音令过路的宫人?纷纷注目:“陛下,您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宁诩站在他面前,打量着马太监惨不忍睹的模样,也有些惊疑不定:“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被段晏揍过一次还不长?教训,又凑上?去送人?头啊?
马三钱哽咽道:“陛下啊,奴才只是去一趟竹意堂,问问段侍君冬衣是否足够,哪知他倏然间凶性大发,竟、竟将老奴这条手臂……生生斩断了啊!!”
一旁的御医也低声对宁诩说:“陛下,马公公被竹剑砍中,伤筋动?骨,这条胳膊虽然还在身上?,但养好伤也要半年?,且恐怕……再也使不上?力了。”
马三钱在边上?听见只言片语,更是大声哭嚎:“陛下,陛下啊,奴才忠心伺候先帝和您,入宫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奴才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不知内情的围观宫人?,已经露出?了动?容的神情。
宁诩蹙了下眉。
“马公公,”他道:“你究竟在竹意堂说了什么话?才引得段侍君暴怒出?手?”
按段晏的脾性,不像是会主动?挑衅的。
而马三钱在宫中素来风评极差,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里?面十?句都?是别人?的过错,自己则是清清白白无辜至极。
但宁诩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信他。
马三钱脸上?糊着泪,凄声道:“陛下!奴才就算言语不当,也该是由陛下下旨责罚。但段侍君竟敢于宫中行凶杀人?,丝毫不将宫规放在眼中,以后各家?主子?怕是都?能随意打杀奴才了……”
宁诩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夏潋。
夏潋于是转过身,淡淡对旁边围观的宫人?道:“各自都?回殿里?做事去吧,别在这儿挤着,平白叫人?看笑话。”
宫人?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马三钱高声喊冤也没人?能听见了,不由得有点不安。
“陛下,您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哇!”他翻来覆去地念叨这句话。
夏潋这时又开口说:“马公公,你要请陛下做主,也得将事情讲明?白。若你不讲,陛下去问了段侍君,指不定是谁的过错呢。”
马三钱闻言一惊。
是啊!要是段晏在宁诩面前搬弄是非,他岂不又陷入不利之地了?
他犹犹豫豫道:“陛下,奴才今日……真的只是在段侍君面前提了一嘴,您要和吕公子?出?宫打猎的事情,就被段侍君砍了手……”
宁诩:“……”
段晏说要杀人?,他是真敢杀!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变态了呢?
“你在段晏面前提这个干什么,”宁诩也无语了:“你明?知他最近被禁足,还故意拿话刺激他,不是纯找虐么?”
马三钱的眼泪又哗啦啦涌出?来:“陛下,奴才是无心之言,段侍君要骂要打都?无妨,不能……不能把老奴这胳膊给废了啊!”
宁诩正烦着,眼角余光又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浅黄衣袍的少年?匆匆走过来。
是吕疏月,他也知晓了这边的动?静,于是过来看一看。
人?还没走近,就听见宁诩和马公公的最后几句对话。
小黄一怔,不解地问宁诩:“陛下,这事还与我有关吗?”
夏潋见他一头雾水,于是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番。
起?因是吕疏月命自家?宫人?去纺织司做骑射服,被马三钱知道了出?宫打猎一事,于是马三钱就好死?不死?地跑去竹意堂,言语不当刺激到段晏,被砍了胳膊。
小黄听完,呆呆“啊”了一声,看见地上?躺着的马三钱胳膊上?血呼刺啦的模样,吃惊地说:“怎、怎么会这样?我就是想做件新衣服而已。”
他迟疑地拿眼去看宁诩,小声问:“那陛下,我们明?天还能出?宫去打猎吗?”
宁诩虽然心烦意乱,但看小黄眼里?既紧张又期盼的神色,叹了口气,还是道:“去吧。”
答应了对方,怎么能食言呢?
小黄才多少岁,换作前世,还是个高中生弟弟呢……估计在宫里?面快闷坏了,要是不能去,肯定很伤心。
吕疏月立即眸子?发亮,身后仿佛都?能幻化出?一条尾巴摇来摇去:“谢谢陛下!”
夏潋又低声问宁诩:“段侍君那边……?”
“来人?,先把马公公带去太医院的屋舍安置。”宁诩抬手招了两个宫人?过来,想了一想,实在头疼:“段晏……唉,等朕出?宫散散心,回来再说吧。”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对段晏的感情和态度。
夏潋很轻地拧了一下眉心,但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