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向他:“寝殿?”

“先不?用动,就?这?样放着吧。”段晏垂眸思考了?片刻,道:“朕过去看看。”

*

宁诩的寝殿虽开着门,里面陈设却还算完好无损,没?有被逃出宫的太监宫女们翻乱。

毕竟就?算再贪婪,刻在骨子里的畏惧也让宫人们不?敢在帝王寝殿里放肆。

段晏走进去,就?看见殿内小厅里放着的几个眼熟的坛子。

打开一瞧,原来是他曾派使?臣送来昭国的辣椒酱。

当初段晏听?闻宁诩爱上了?吃辣椒,于是命人在燕国京城中大量购买辣椒,再让御膳司酿制入坛,封存好后千里迢迢随着拜帖送到宁诩面前。

而?现在,青年垂下眼,发?现其中一小坛中的辣椒酱已经见底了?,另外两坛倒还是满的,想必是宁诩来不?及吃完。

段晏把坛盖合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又隐密地被压平,恢复冷静自若的神色。

他许久没?有动作,身后跟着的两名燕国侍卫面面相觑,过了?半天,才见青年转过身,往床榻边走去。

宫人们把床榻整理得干干净净,被褥叠得齐整,只是段晏还瞅见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伸手拾起来打量半晌,发?觉似是一个扁长的软枕,用绸布缝制,看起来还挺新的。

枕头吗?不?像,哪有这?么矮的枕头?

这?是做什么用的?

段晏心中寻思瞬息,没?琢磨明白,索性拿着这?东西?问后面的侍卫:“你们觉得这?是何?物?”

一名侍卫道:“呃……给?枕头垫高?”

另一名侍卫挠了?挠脑袋,有几分尴尬地说?:“臣认为……像是垫在腰下用的,臣的媳妇也有一个,说?是……行、行房时垫着舒服,腰不?酸。”

段晏:“…………”

两名侍卫眼睁睁看着自家陛下的脸色由晴转阴,几乎是堪称乌云盖顶了?。

段晏手上一松,把这?莫名其妙的软枕甩回榻上,冷声道:“无稽之谈。”

侍卫们登时汗流浃背,不?敢说?话。

段晏黑着脸,正要抬步出殿,眼角余光一瞥,忽然在榻尾处瞥见一丁点雪白的布料一角。

榻尾叠放着几床薄被,本?是备用的,屋内不?是非常冷的话用不?上,因此平日里少有人将这?处搬开。

段晏停下脚步,指尖捏住那布料一扯,一根轻而?软的布条就?被他拽了?出来。

段晏:“……?”

这?又是什么?

模样像是衣上的系带,但哪有衣带这?么宽的?若说?是白绫,又短了?些。

布料有些微发?皱,不?知道宁诩把这?玩意儿藏在榻尾做什么。

段晏掌心里握着这?布条,视线扫了?两个战战兢兢的侍卫一眼。

“……”先前那个多话的侍卫又忍不?住说?:“难不?成是……是束胸?”

段晏:“。”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朕看你是失心疯了?,竟成日里胡言乱语,出去!”

侍卫无辜地离开了?,剩下同伴茫然地站在原地。

段晏抓着这?根布条,敛眸又见那个被扔在榻上的扁长软枕,心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好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宁诩发?生了?什么他弄不?明白的变化。

垫腰?缚胸?

……什么乱七八糟的。

段晏觉得心烦,随手将布条揉成一团拿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冰冰暗忖,早知道应该先将那个叫王知治的东西?捉住,严刑拷打逼问,才能知晓他擅自对宁诩做过什么。

青年按捺着涌动的杀心,正要跨出门槛,鼻尖倏然嗅见了?一阵很淡的药味。

段晏脚步一顿。

后面的侍卫疑惑地看着自家陛下收回了?要迈出去的脚,转身在殿内又转了?两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小桌上找到了?一个药碗。

碗底凝结着浅浅一层褐色药粉,看样子是宁诩喝完后,随手匆匆放在这?里的,而?昨夜燕军破城后,宫中的太监宫女纷纷出逃,也就?忘了?收拾这?个地方。

段晏盯着这?个青瓷药碗,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病了??”

身后的侍卫闻言,上前一步,低声说?:“先前探听?的消息中,的确提及昭帝这?段时日身体不?愉,常在寝殿养病歇息。”

段晏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写给?朕的贺信里,就?曾说?过‘胃口不?佳’。”

将药碗放回小桌上,青年抬起眼,说?:“叫那太医院的御医过来,朕要亲自盘问。”

*

宁诩在柴房里卷着旧棉被,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

柴房里本?只放着些木头和稻草,但敛秋是处理内务的一把好手,趁着天还没?黑,在这?小村落里四处走动,要来了?不?少各家各户用不?上的破衣烂布,又让吕疏月到山脚下捡了?树枝回来。

到了?柴房,敛秋把树枝绑好立起,做成简易的架子,又把些旧衣布往上叠放,勉强算是个小屏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