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抱住她,目光生冷的看着沈康。

"师父......"

沈康艰难地看过去,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却在看到她时亮起微弱的光。

他动了动嘴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全都……记起来了?"

桑余想要推开祁蘅,但如今的她只如浮游般弱小。

沈康想抬手擦她的眼泪,但使不上一些力气:“阿余啊……别哭……”

沈康摇摇头,温声道:“你没错。”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朝代更迭向来如此。

"是我错了......以前你问我,想不想跟你走……我应该跟你走的。"

那时候,桑余才十七岁。

沈康有一次忽然问她,“阿余,想不想离开?”

彼时祁蘅才十五岁,惠嫔已经过世,他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桑余没有走。

所以沈康也留了下来。

是她害了他。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跟你走的。"

什么同甘共苦,什么青梅竹马,都是骗人的,都是一厢情愿。

祁蘅不喜欢她,她也只是一个奴婢,是她一直把自己当做祁蘅很重要的人。

但自己什么也不是。

深宫里的人都一样,祁蘅也一样,她把他当成了例外。

话音落地,祁蘅冷酷的面色蓦的碎了一角,他错愕的看向了怀里的桑余。

她哭的可真伤心。

这一刻,所有的情爱与过往都在桑余的心中,湮灭成灰。

沈康的呼吸越来越弱,目光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开口:"......阿余乖,江南的桂花很香,你要去看……"

最后一刻,沈康的目光都还在看她。

他倒了下去,雪很快就盖住了他的尸身。

桑余绝望的哭,可环顾四方,每一张脸都冷漠如铁,没有人能帮她,也没人能救沈康。

桑余耳边响起沈康曾经教给她的北狄童谣,只是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南塘......"

桑余脱力一般的跪在地上,祁蘅还抓着她,可她已经不挣扎了,只是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

祁蘅死死咬着牙,脸色铁青。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把沈康处死了,他明明是赢了的,怎么却觉得没有一点要赢的感觉呢?

祁蘅的胸膛里,有些疼。

他皱起眉,脱掉自己的大氅盖在桑余的身上,声音却丝毫不温柔。

“他如今死,朕可以追封他是为国殉葬,否则明日,他就是叛国之贼。”

桑余依旧一动不动的蜷缩着,祁蘅看见她这幅样子就觉得心痛。

“他应该感激朕,不至于让他以反贼之身而死。”

桑余缓缓抬起头,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

她看着祁蘅,眼神空洞得可怕:"陛下说得对......"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师父该感激您......"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祁蘅心头一颤:"就像我该感激您,让我看清了这皇宫有多脏。"

祁蘅脸色一变,伸手想拉她:"桑余!"

桑余猛地甩开他的手,嫌恶一般移开视线。

她低头看着沈康,想要过去再看他最后一眼。

祁蘅再也无法克制,猛地上前一步拽住桑余,不让他靠近沈康:"来人!把沈将军带走"

"别碰他!“桑余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们谁都不配碰他!"

"你杀了他......"桑余抬头,满嘴都是咬出的鲜血,“是你杀了他,我恨你!"

祁蘅被她眼中的恨意刺痛,手上力道更重:”朕再说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她被禁锢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沈康的尸体被拖走,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师父......"她嘶哑地唤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把他还给我!"

祁蘅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铁钳般的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