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桑余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仿佛狰狞的伤口不是长在自己手上。

“婕妤……”太医犹豫着开口,“这伤……若不好好养着,怕是会落下病根。”

桑余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无妨的,刘太医尽力就好。”

太医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赵德全站在一旁,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忍不住道:“婕妤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才。”

桑余摇头,轻声道:“赵公公,不必费心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在人心上。

她也是在用这把钝刀,一点点砍断她自己的生气。

赵德全眼眶一热,匆忙低下头:“那……奴才先告退了。”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谢谢。”

赵德全脚步一顿,终究没敢回头。

祁蘅是夜里来的。

不知是白日太忙,还是一直犹豫,夜里雪停了他才决心过来。

他抬手推开门,殿内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曳。

桑余没睡,坐在窗边,听到声响,缓缓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祁蘅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她缠满纱布的手上,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

桑余静静看着他,眼里一片沉寂:“陛下问的是什么?”

“你的手。”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角弯了弯:“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快,而且省力。”

祁蘅呼吸一滞,忽然往前一步,来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桑余,你是在故意气朕?”

桑余皱了皱眉,轻声问:“陛下,疼的是奴婢,您气什么?”

祁蘅瞳孔骤缩,像是被她的话刺到,张口欲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还是在怨朕?”他声音发冷。

桑余摇头,眼里无波无澜,目光又飘到了远处,像个想事情的孩童。

“奴婢不会了,那日陛下说的很有道理,桑余只是一个奴婢,从前都是桑余不知足。以后不会了,以后,桑余会真正的忘掉从前。”

祁蘅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从前那个会对他笑、对他信任的桑余的影子。

可是没有。

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溜走,再也抓不住。

“桑余……”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陛下,那日是我不对,请陛下和贵妃娘娘原宥。雪停了,贵妃娘娘应该在等你了。”

祁蘅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转身大步离开,背影仓皇得像是在逃。

殿门重重合上,桑余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空洞,再没说一句话。

第28章 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祁蘅大步走出侧殿,夜风裹着残雪扑面而来,刺得他眼眶发涩。

"陛下,可要备轿辇?"赵德全小跑着跟上,却见帝王猛地停住脚步,一动不动,

"不必。"他声音微微沙哑,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像是被人剜去一块,空落落地漏着风。

方才桑余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雪后的月光格外清冷,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桑余变了。

她像刚入宫时那样小心翼翼,不与他对视,安静得像个影子,连伤口都能面不改色地自己烫合。

这本该是他想要的结果一个听话的、不再矫揉做作的桑余。

可是,不一样,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不需要她谄媚讨好,可也不要这样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