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倾倒,珍玩粉碎,帷帐也被撕成碎片。
他踢翻香炉,灰烬飞扬,迷蒙了那双充血的眼睛。
“你从来是朕的!是朕的……他怎么敢?”
祁蘅这五年来的压抑、等待、思念,此刻全部化作暴戾的宣泄。
直到那个描金海棠妆匣从破碎的梳妆台上跌落。
“砰”的一声闷响,匣子摔开,一把断成两截的木梳滑了出来,在满地狼藉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祁蘅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盯着那把梳子,先是僵住,然后胸膛逐渐剧烈地起伏起来。
眼中的疯狂渐渐被别的东西取代。
那是混合着悔恨、恐惧与卑微的痛楚,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不……”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碎瓷片上也浑然不觉。
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断梳,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对不起……对不起……”祁蘅用袖子拼命擦拭梳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他将断梳贴在胸口,蜷缩着倒在满地废墟中,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怕我好不好……”
月光冷冷地照在他身上。
侧脸的血往下淌,显得祁蘅惨淡又病态。
这把梳子,是桑余为数不多留下的东西。
再多的能工巧匠也没办法真正修复,梳子就这么断着,像一把刀插在祁蘅心上,整整三年。
可又被他给摔了。
祁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痛苦的呜咽,消逝在紫宸殿的阴影里。
殿外,赵德全跪在台阶下,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老泪纵横。
他知道,皇上又犯病了。
只是这一次,似乎格外严重。
春连说,桑余回来了。
恐怕,陛下要彻底疯起来了。
第178章 克制不住想见她
赵德全将春连拉到偏殿角落,老脸上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更深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方才在陛下面前,究竟说了什么?”
春连咽了口唾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儿子是先听到容妃娘娘说……说在摘星楼看见了从前被废的昭妃娘娘,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两人举止关系亲密。”
赵德全的手猛地一抖,神色有几分慌乱震惊。
他闭了闭眼,心中暗道不好。
这三年来,陛下表面上是如何冷静自持,私下就有多念念不忘,像方才的发疯可不只是第一次。
如今终于等到昭妃娘娘活着回来了,结果竟另有所爱……
“干爹,”春连小心翼翼地凑近,“陛下命人暗中盯着桑姑娘,是要……做什么?”
赵德全瞪了他一眼:“慎言!圣心岂是你我能揣度的?”
春连缩了缩脖子,却又忍不住低声猜测:“可那昭……不,应该说桑姑娘,都已是他人妇,陛下该不会想……”他做了个手势,说道:“抢夺臣妻?”
“放肆!”赵德全低声呵斥,声音却在发抖,生怕有人听到:“陛下乃九五之尊,怎会做出这等……这等不顾人伦的事?你是想掉脑袋么?”
春连被吓得一抖,慌忙认错:“儿子失言!儿子再也不敢了!”
赵德全长叹一声,扶起春连:“记住,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让第三个人知道……”
话没说全,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连连连点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从来了京城后,李识衍便整日留在刑部和大理寺,通宵达旦地忙。
冯崇的根不深,但盘根错节,京城的官员又好像是在刻意拖延,查起来的确费劲。
好在,柳凤凤也后脚来了京城。
她想来京城很久了,正好借着来寻桑余,跟柳青苑讨了一大笔花销就过来了。
有了柳凤凤陪着,桑余终于开心起来。
这些时日,桑余没有一天不害怕,总要听到李识衍一切安好的消息才会稍稍松口气。
她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随时要落下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她再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