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一党……”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第168章 他看见她了!
天刚蒙蒙亮,祁蘅就跟着老渔夫进了苏州城。
他换上了老渔夫儿子的旧衣裳,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脸上还故意抹了些河泥。
老渔夫低声叮嘱,“少说话,卖完鱼咱们就回去,城里啊最近不太平。”
祁蘅点点头,目光扫过城门处增加的守卫。
那些士兵正在逐一盘查入城的行人,手里还拿着画像比对。
他下意识压低了斗笠。
老渔夫的渔船停靠在城西的鱼市码头,这里人声鼎沸,各色鱼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祁蘅帮着老渔夫把鱼篓搬到摊位上,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
“阿伯,今天的鱼新鲜吗?”一个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小丫鬟走过来,蹲下身挑拣着鱼篓里的鱼。
“新鲜着呢!今早刚捞上来的!”老渔夫笑呵呵地说。
丫鬟挑了两条肥美的鲫鱼,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下个月能不能多送些鱼来?我家府里有喜事。”
老渔夫眼睛一亮:“什么喜事啊?”
丫鬟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我们小姐要成婚了,今日出来就是来拿定好的婚服。到时你来送鱼,府里定会多给你赏钱的。”
老渔夫赶忙对丫鬟赔笑:“恭喜恭喜啊!下个月一定多送些好鱼去!”
祁蘅望着那个丫鬟,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丫鬟前脚刚走,后脚,一队官兵突然闯入鱼市。
为首的军官高声喝道:“所有人站好!奉江南钦差之命,搜查刺客!”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祁蘅看到那些官兵手中拿着的画像,赫然是季远安和他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