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可知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的?”
“这您可问着了!”说书人拍腿笑道,“听沈家老仆说,李大人与沈小姐乃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只是小姐自幼多病在外养着,直到三年前才回府完婚。”
季远安点了点头,如此一听也是合理。
祁蘅垂眸饮尽杯中残茶,起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走吧。”
暮色中的苏州河泛着碎金般的光斑。
季远安跟在祁蘅身后三步之遥,看着祁蘅背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峭。
“陛下方才问的那些,”季远安斟酌着词句,“是怀疑李识衍的妻子……”
“三年前李识衍突然离京,桑余也是那时出宫,时间太巧。”祁蘅的声音混在桨声灯影里,“但既是青梅竹马,说明不会是她。”
季远安看见了祁蘅手背上的陈年旧疤,如今还泛着殷红的痕迹。
那是那次为了救桑余在火场留下的。
以太医院的本事,祛除这样的烫伤疤痕并不算难。
只能说,是祁蘅在刻意留着。
他忘不掉桑余,所以就连因为桑余落下的疤痕也甘之若饴。
“接下来呢?”
“既然计划已成,不如我们就顺道等等李识衍大婚以后再走,如何?”
季远安明白了。
祁蘅是想通过此举,让李识衍心里明白,天子于他乃是皇恩浩荡,不要耍太多心思,毕竟,还要顾及身边亲人的死活。
今夜桑余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被无数双黏腻咸腥的血手摁在地上,抬不起头。直到一个人走近,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间,桑余瞳孔骤缩,却连尖叫都无法出声,那些血手就伸进了她的喉咙,要将她撕裂。
是祁蘅。
祁蘅就那样冷冰冰的,看着自己被撕碎,然后凉薄的笑了。
察觉有人靠近,桑余猛的睁开眼睛。
李识衍正在小心翼翼的替桑余盖被子,他看到她在发抖,还以为桑余是冷了。
没想到桑余会突然惊醒。
更没想到,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时,满眼的恐惧和警惕。
李识衍安抚的用指尖替她擦干净两鬓的汗,问她:“吓到你了?看看,头发都湿了。”
听到李识衍似是月光流水一般的声音,桑余才逐渐清醒。
她点了点头,还在害怕,“嗯,我做噩梦了。”
李识衍的手一顿。
果然,他一出现,她就开始做噩梦。
那个人,生来就会伤害桑余。
李识衍伸出手掌,贴在桑余的脸颊,轻轻摩挲,逗她:“我才几日没来看你,看来阿星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从噩梦中醒来,只要看到李识衍,桑余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她伸手,一把抱住了李识衍的脖子。
“识衍,我们快点成婚吧,好不好?”
李识衍一顿,心微微拧着痛。
如果是从前,他听见桑余这样说,不知道能有多高兴。
李识衍闭了闭眼,抱着她,手指无意识的整理着她散在身后的黑色长发:“近日苏州城里来了几个烦人的家伙,我得将他们送走。”
桑余乖巧的点头,说:“好。”
两个人自从上次醉酒后就没再见,他们其实都很想念对方。
忽然,桑余想起了什么,松开李识衍,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沈府宵禁,你怎么进来的?”
李识衍一怔,略微勉强的笑了笑:“让宋元翻墙进来给我开的门。”
桑余被逗笑了,嗔怪的皱起眉,说:“刺史大人夜里翻墙擅闯闺房,可真是不怕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况且,凤凤还在隔壁屋子,你不怕吓到她?”
柳凤凤可谓是尽职尽责,夜里都睡在沈府陪着桑余。
但李识衍看见桑余无意间露出的美人嗔怒的神情,仿佛心脏也被她攥紧了,目光不禁有些失神。
“她睡得比谁都沉,不会听见的。”
说话间,李识衍凑近桑余,用眉骨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温柔眷恋:“阿星,许久没见你,我想的不行,可白日里不方便,只能夜里偷偷来才能甩掉那些讨厌的尾巴”
这话从一向端方自持的李识衍口中说出来,有种禁忌和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