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吃痛跪倒,听见头顶传来粗重的喘息,“还是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陆淮安招手,身后的侍从上前,按住桑余的胳膊就要将她捆住。
“既然你不愿意求饶,我也没必要给你脸面。”
“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吗?”陆淮安压低声音,恐吓她:“我在城南有座别院,地窖里养着西域来的獒犬……”他手指划过桑余颈侧,“最喜欢撕咬你这种低贱的女人,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胆量跟我拿乔!”
桑余趁他靠近,一只手猛的抽出匕首直刺向他。
陆淮安眼底微惊,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抬脚踹向她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摔了出去。
“还以为自己能伤我第二次?你现在,不过就是个连匕首都握不住的废人!”
桑余被摁住,绳子紧紧地束缚住她的手腕。
“我这也是为你好,省省力气吧。”陆淮安缓缓靠近:“这荒郊野岭的……”
话音未落,一支白羽箭从远处袭来。
不等陆淮安反应,就精准钉入他右手,力道之大竟将他的手腕深深穿透。
他痛苦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又有一箭射死了陆淮安的侍从。
桑余很快摸清了箭射来的方向。
她抬头看向远处,可树上的玄衣人已经收弓转身。
桑余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形,隐隐觉得熟悉。
此时,正值晨雾渐散,天光破晓。
薄雾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踩碎浓稠的雾,像是从晨光里走出的救赎。
桑余猜出他是谁了。
陆淮安捂着被箭贯穿的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咬牙抬头,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然紧缩:“李识衍?!”
“你……”陆淮安强忍剧痛,声音发颤,“李大人,这是本官私事,还请莫要多管闲事。”
李识衍声音低沉,他径直走向桑余,目光未偏半分:“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她。”
桑余微顿,此刻见他一个人,一身白衣,竟觉得像一道撕开阴霾的光亮。
陆淮安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李识衍没有理他,走到桑余面前单膝跪下,小心的扯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他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桑余迟钝地摇了摇头。
李识衍看见了,看见桑余腕上留下的那些狰狞的疤痕,眼底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解开外袍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声音低哑:“是我来迟了。”
陆淮安捂着流血的手腕,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一般,脸上血色尽褪:“李识衍!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又突然噤声,瞳孔剧烈收缩。
只见远处山道上不知何时已立着十余名黑甲卫,弓弩寒光纷纷对准了他的心口。
只需一瞬,他就会万箭穿心。
“李大人?”陆淮安强忍疼痛拔出腕上箭矢,脸色阴晴不定,“你到底是何意?她不过是陛下下令废黜的庶人,今日也是我们二人的私事……”
李识衍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可怕,“怎么?陆侍郎何等聪明的人,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
陆淮安后知后觉的眯起眼睛,但顷刻间就将一切联系起来了。
他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煞白:“是你?原来是你……”
他仿佛忽然想通什么,声音陡然尖锐,“利用鉴察院言官上奏废黜桑余这件事,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你在利用我?!所以晚宁身边那个献计的婢女也是你安排的?”
李识衍终于站起身,将桑余扶起来,护在了身后。
然后,牵住了桑余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但是柔软。
桑余看着面前人的背影,文人薄骨,瘦削温润,她怕他会被陆淮安伤到。
李识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若非你妹妹那么容易操控,圣上怎会这么快下决心放人?”
陆淮安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不明白李识衍为什么会这么费劲心机,不惜用这样一张天罗地网的棋局,只为不费一兵一卒的让桑余安然出宫。
“我竟不知你们对这贱人私下……”
“闭嘴。”李识衍眼神骤冷,“再敢多说她一个字,你尽可以试试。”
桑余望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心下微微一颤,像一滴水滴在了她心上某处封存的角落。
肮脏鄙夷的话语听多了,桑余自己都麻木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