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神情?倦倦地披着?披衫,走进来?,撩袍坐在椅上,觑着?一身风尘的青年。
身边跟随的宦官点头哈腰,上前捧着?他的鞋子,仔细的将他雪白的鞋底擦拭了又擦拭。
太子睡眼惺忪地问?:“蕴光怎的又回来?了,可是什么落下了?”
虽是代替圣人?前来?祭祀,祈天下太平,实?际上太子从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不过是换个地方拥着?美人?安眠。
顾蕴光神色莫名地看着?眼前的太子,沉默顷刻,道:“想?跟殿下借个人?。”
这话倒是稀奇了。
太子乜斜看去,笑道:“巧合,孤也想?跟蕴光借个人?。”
顾蕴光顿了顷刻,有了前几次的经历,没急着?开口说?借谁,反问?太子道:“殿下想?借谁?”
太子眨了眨眼,沉思后道:“孤记得师府的三小姐好似在你那里?”
顾蕴光心下已经明了几分,面不改色地颔首,冷静地盯着?眼前的太子。
身边的宦官奉上凉茶。
太子抚掌叫好,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商议道:“如此甚好,孤的娇娇与?师三小姐是至交好友,她昨日与?孤道许久不曾与?她见过,所以孤想?找你借个人?。”
“哦,殿下恐怕来?晚了。”顾蕴光端着?凉茶又放下,凝视太子淡淡地道:“前几日她已经跳河自尽了。”
太子闻言一怔,随后蔫耷耷地摆手道:“如此便算了。”
“你先将此事瞒着?,勿要让娇娇知?晓了,不然孤还不好解释。”说?完太子又对着?顾蕴光道:“哦,对你,你是想?借谁?”
顾蕴光见太子对沈长生?如此,便知?人?恐怕是借不来?了:“借玉林长使。”
玉林长使掌管着?凉州兵权,是仙逝皇后其弟,刚归京不久。
室内小静顷刻。
“蕴光是不想?去鄞州?”太子漫不经心地问?着?。
顾蕴光回道:“鄞州谁去都可,但我若去,殿下只会腹背受敌。”
太子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的确如此。
宁王最?近看似无?所动作,甚是什么都退步,但他却知?晓,宁王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恐怕就是等着?顾蕴光前去鄞州。
圣人?现在病重,若是手握重兵的顾蕴光都离京了,恐怕还真是四面楚歌。
前后想?后,太子颔首:“善。”
随后两人?于禅房静室谈论?正事,黄昏暮色将至,顾蕴光才大佛寺离去。
最?初是南山脚底下有从昆山流浪而来?的流民,都被顾侯爷安顿在外,饶是如此昆山战乱已经刻不容缓。
顾蕴光上书给圣人?,请命亲自前往昆山,而此刻圣人?正处在昏迷之中,太子代理国?事,盖印批准。
……
仲夏天散发着?炙热,灼烤着?地面,有的地方黄沙干裂,而越靠近垣国?方向便越发的冷凉,天边甚至还下着?大雪,似是天生?异象,此处无?夏。
马车行驶过霜雪干裂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声音。
昆山的消息传来?得越发不善,流寇与?垣军相继扑来?。
师知?苧从京都乘船逃后,拿着?琅琊玉佩,寻铺子当了当日身上佩戴的饰品。
换了身不扎眼的衣裳,又买了草药将面容弄得青紫,随后装成难民,朝着?北边的昆山行去。
沿路的流民太多了,那些人?衣不蔽体?,饿昏了头,只要看见有轿子停在路上,便不要命的一窝蜂地上前,哪怕被打死了人?也不害怕。
师知?苧自幼生?在富贵中,从未见过如此惨景,只从书中的看过战乱的民生?苦,这还是第一次见。
那些人?饿极了,连雪地下面冻得僵硬的草,都挖出来?急忙吃下。
她不由得想?起京都,那座温在襁褓中,用金子堆砌起来?的城池,心被震撼了。
她心有怜悯,但却无?能为力,强行压下对朝廷不作为的怨,咬着?牙一刻也不停地朝着?昆山行去。
昆山是座寒城,常年都冷得刺骨,这里的人?大多穿着?厚重的扎规,头顶戴着?毡帽。
师知?苧受不得强烈的风寒,一到昆山地界,便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
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暂时?无?法上前,便在林子中驻扎安营,等着?前方的碎石被清理再出发。
寒夜的风里呼啸不止,似是在呜咽着?哀鸣。
再过一日前方的路就能通了,再行百里路便就抵达昆山。
这场小雪下了一宿,清晨的暖阳落下时?,外面的那些流浪的人?都冻成了冰碴,死得了无?生?息。
山谷的雪将大路封禁,实?在过不去了。
师知?苧思虑着?打算沿路而行。
第 52 章
拿着从胡商的手中买来去昆山的地图, 师知苧本是朝着?这条路行走。
但下了一场雪,周围都是一片雪白荒野,难以?辨别方?向, 好几次迷失了路程。
她辨别不了方?向, 便逆着?驱赶羊群的牧民走, 逆着一堆堆朝着南边奔走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