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头上的二人本不欲回复,但姜照夜瞥了眼正?扶着梅长?岁的问话?人,念在他刚才传讯又暗中施法护佑梅长?岁的份上,硬着语气?简短道:“是。我?们是带着一半的女娲石回来的。”

梅长?岁粘在魏春羽身上的关切目光,登时一亮,旋即半是期待半是忧心忡忡地问:“师父,那另一半有线索吗?”

姜照夜绷紧面部,抡臂推动繁琐庞大的法阵,在与凌庄手心缠绕着茧似的法咒的黑色石头接触时,他的声音几乎被撕碎在猎猎作响的罡风里?

“另一半,即在阵中!”

那两块看似完满独立的黑石在接近时,猛烈地颤动,随即化为水似的流体,在风涡中甩出瓦罐烤干前的泥巴似的长?条。

巨大的双手幻影陡然浮现在洗心潭上,将无关的人与物都甩出水面,随即又将悲鸣似的发出唳叫的的两瓣泥石稳稳合拢,护送他们纵跃至瀑布半腰,隐没在开天大阵中。

凌乱冗杂的术法残余很快被大阵吸食殆尽,躁动的水流在一瞬的阻滞后恢复了往日的顺畅。

灵气?复苏、充盈、活跃,几近干涸的筋脉饥渴地吸吮着新生的至纯至净的灵力,修士们欣喜若狂,而?周遭的景物仿佛也添上了几分生机。

粼粼月光前,凌庄当下?竟未多加解释或作斥责,只顾着凝神?探过了魏春羽的神?魂,略松了口气?后领着所有人赔不是:“魏道友今日之事,无相宗必会给出个完满的交代?。”

末了又道:“道友的道侣也已至宗内,只是身有旧伤、脚程难免慢些,还未赶到?此处。我?已传讯安排了客房,请他去那里?等待修整。”

魏春羽还沉浸在刚才女娲石合璧时,传入他耳中的那声“阿兄,我?来救你了”。那声音稚幼古怪,旁人都说不曾听到?,也不知是真与他有关联还是他惊惧之下?凭空生出的臆想。

如今凌庄又在他跟前几次三番提及“道侣”二字,叫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凌宗主是说,我?的道侣?可我?尚未与人结道侣契啊。”

凌庄也讶异道:“竟有如此之事?那人同魏道友容貌有八分相像,且身负紫气?,大约在凡界是个有大作为且官运亨通的能人,他道自己名讳玉铮。也是他带我?们寻着的女娲遗石,只说要换他道侣的安然无恙。魏道友当真不认得?”

魏春羽一口将要涌吐的血被他生生逼回,直到?这时他才松了防备,想要勾起的唇角因扯到?伤口猛地抽回,狼狈中是难掩的欣喜:“当真是他!他确是我?最亲近之人。”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无相宗险中求生(五) 怀……

说话时, 鹁鸽踏断了?魏春羽头顶的树枝,他惊得后仰,却不?防撞到了?身后人的胸膛。

还未及转身, 那人便扶住了?他, 声音中还带着?疾行后的喘乱:“阿魏, 你能这样想, 我很高兴。”

“玉铮!你不?是在客房等我吗?”

裴怀玉目光严谨地?将人打量了?个遍, 才开口道:“我不?放心。”

人就是在无相宗出的事,他怎么敢轻信宗内人会守诺诚信?

魏春羽闻言, 抓紧了?他的两条小臂, 上抬的眼眸被?猛地?点亮。眼前?人裹了?满身风沙尘土, 几乎有些呛人,眉毛不?适地?皱起又松开,努力?放松显出温和意味的眼睛里有一只充了?血。

“你手臂怎么了??”魏春羽警觉地?将他袖子撩起,但两只手臂光洁无伤。

裴怀玉用气声笑了?笑,握住他双手:“我没事,已经快好?了?,回去?再同你说这些杂事。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眼角弯曲时,仿佛是为了?下?垂放松而不?是为了?笑, 浓重的疲倦将温和的笑容冲得变了?味, 透出些惹人好?奇与心疼的意味来。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提起就叫人头疼,他不?想一见面就讲给魏春羽听。

“我没有不?舒服,看见你, 什么都好?了?。”

裴怀玉接住不?顾旁人在场、径直扑倒在自己怀中的魏春羽,这人的发?顶将自己的下?巴蹭得濡湿冰凉,他发?声时的震颤从一个胸膛传到另一个胸膛:“别怕, 等我在朝堂上立稳了?脚跟,寻些修士来,把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替你解气。”

“好?,”委屈像开了?闸,通通倾倒又洇在裴怀玉的肩颈,“除了?梅长岁,他屡次帮我,和我是朋友。”

裴怀玉“嗯”了?声,揽着?人跟上引路的弟子。

大风吹得人几乎听不?见瀑布的声响,自然也听不?清人语,魏春羽用面颊贴了?贴面前?人的耳廓,又使劲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心中踏实得有如?一颗种子没入泥土,而那土面又被?铲子使劲夯实。

但半晌后,在危急时被?魏春羽遗忘的一线念头陡然浮现,他几乎是扒着?裴怀玉的耳朵大喊道:“阿星和蓝庭光呢我怕他们因我被?挟制了?”

裴怀玉面颊瞤动?了?一下?,抬手把刚才说悄悄话时的隔音罩又加上了?:“这样说话。”

“......”

魏春羽愣住。魏春羽顿悟。魏春羽被?自己蠢笑。

偏偏裴怀玉还问:“我听郑常慧说,你的身体已大好?了?,难道还是不?能使法咒吗?”

魏春羽干笑两声,偏过目光:“我忘了?。”

“我在见到紫微洞主后,才知?道你的身体是为救我衰败......”开口时,裴怀玉的眼睛飞快地?连眨了?几次,他深深地?吸吐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你不?起。阿魏,我们之间的账,大约是永远算不?清了?。”

魏春羽故意揪着?他话里含糊处,奇怪道:“哪里算不?清了??救命之恩大过天,你永远欠我的。这样说,莫不?是不?想还了??”

紧张单一的氛围被?打破,裴怀玉终于?笑了?笑,没有提过去?自己屡次替他挡刀的事、斤斤计较地?搅坏气氛:“那就还不?清吧,我永远陪着?你,再也不?敢像这次这样......”

他们脚下?飞快地?掠过山坡与溪流,房屋的斜顶终于?出现在他们眼中。

魏春羽松开裴怀玉,率先踏进房内,在道:“终于?不?用住原先邪门的屋子了?!玉铮,你都不?知?道,我原先住的地?方法阵比虫子还多,我都怕动?不?动?又有什么机关触发?了?,连带着?我整个人都炸成血花!而且那半块你没找到的女娲石,竟然是半夜飞到我脖子上的!我简直吓了?一大跳,但挂着?它?叫我的头不?晕了?,我猜是有安神之用,就没摘。”

裴怀玉在精雕细琢的梨花木小榻上坐下?了?,半倚着?听他讲话:“我来时路过你原先住处,那里有个大阵,将你的吐息与血脉,都同洗心潭内的开天阵发?连通,是个乱人神志的邪术。”

“啊?”魏春羽一边撩了?撩榻角的流苏挂饰,一边也凑到裴怀玉身旁,将小半重量欺压到他身上,“那我不?会变傻吧?”

裴怀玉抽手揽住他:“不?会,受苦这样久、你不?困么?”

在未见到裴怀玉时,魏春羽本是极怕的,濒死的绝望如?同一片沉重而长久的乌云,不?会下?雨也不?会移开,执拗地?覆住他的头顶。他还找不?到破开阴影的法子,脱力?的疲惫让他无力?嘶吼,连哭泣都只能像雨水渗进土壤、无声而憋屈。

他对着裴怀玉的好奇与兴奋,那些喋喋不?休的问答,都似精神与情绪的强弩之末,仿佛只有这样做,能让他说服自己,自己已经安全了?,如今的安全一如从前。

裴怀玉这一问,终于?勾出了?积压的困意,叫他被困意报复似地包裹。

他忍不?住塌了?肩膀,趴在裴怀玉身上就阖了?眼,良久才迟缓道:“嗯。让我睡会儿......”

昏沉的神智甚至没有捕捉到裴怀玉口中片刻前?他还关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