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吐了?口带着腥味的涎沫, 牙齿都在打战:“姚秋实......为什么?”

那人用刀背拍了?拍他的面颊,顽劣嘲弄的笑意渐淡:“怎么不叫清一师叔了??你是不是也知道”

“自己不配叫?”

被蒙着眼睛的人声粗息涌,胸膛剧烈地起?伏, 吐出的话语却零碎低微:“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话音刚落,两根冰凉的手指就钳住了?他的下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和裴玉铮进了?紫微洞,就不会引得吴玉瀣复仇,害死整个?师门。”

清一咄咄逼人,目光与话锋如雪亮的刀抵上他的喉管,叫魏春羽神思一晃,记起?他曾做过的最可怕的梦,梦中观中人谴责他,梦到没有吴玉瀣,是自己失心疯灭了?门,连裴怀玉都死去了?......

可那不是真的,分明他也是被剐心的可怜人!

“人不是我们杀的,是洞里的机关......”

“你这话该早些说给吴玉瀣听!现在所有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真的假的又有什么用!”

清一的手猛地松开了?,转而狠狠扼住了?魏春羽的脖颈,那层薄薄的皮肉之下的搏动几?乎被惊人的怒气捂杀。

他附在魏春羽耳边,声如索命:“我有个?好主?意,不如你下去和他们说吧?”

于是那扼杀生机的手指寸寸收紧,魏春羽几?乎感到气道中最后一点生气也被挤出,耳边是放大的水泡破裂与骨头的嘎吱响声。

死亡从未如此?逼近过,他的四肢渐渐发软,眼角溢出的眼泪也不再滚烫,大脑像是被塞入了?大团棉花。

在意识与知觉模糊时,魏春羽的心口却突然像生出了?朵花似的,微微发痒,随即有什么东西扭动绽开了?。这样?奇异的感觉拉扯着他的神智,在他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时,那轻微的瘙痒骤然扩大,变成带着酸涩憋闷的钻痛,与窒息的掐痛叠加了?一瞬,痛得魏春羽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然而下一刻疼痛骤然一轻,只剩下蛊虫轻微扭转带来的酥麻感。魏春羽茫然地想:他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不觉间,清一的手已?经松开,他抬眼冷冷瞧着推门而入的云规,恢复了?“老鸦”的声音:“什么事?”

云规说:“房几?青让我们快带着东西走,大理寺的人突然冲着我们来了?。”

等那二人一出了?门,房梁上一阵异动,有人小声唤他“大人!”

魏春羽仍旧摆了?摆手,忍着不适说“别动”。

“那些孩子,你救出去了?几?个??”

“一个?。”

魏春羽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有出声。

“其他,的呢?”

“大人,我没有看见。”

“好。你现在拿着信物,叫大理寺的人跟紧了?他们。”

“听清没有,说话?”

阿青跳下来,拿袖子擦了?擦他面上血痕,又给他喂了?参片:“大人,我立刻去通知他们,您保重!”

下一刻,门又开了?。魏春羽屏息听着,幸而没有异动,看来是阿青跑得快,没有被撞到。

进来的人是云规,他把魏春羽塞进了?个?梆硬的箱子,里头混杂着呕涩和腥锈的气味,和疲意一起?随着摇动晃荡。

魏春羽不知道会被他们运去哪,他的头颅和反折的四肢,被磕撞得几?乎麻木。

他在今天以前想过,清一是不是听谁挑拨离间了?,或者?被邪术篡改了?记忆、甚至夺了?舍,才这样?对他?

但没想到,一切误会和诡计都没有发生。清一只是单纯恨上了?他,和裴怀玉。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是吴玉瀣先不仁,害死邓芙夺了?秘宝,才有裴怀玉和他在紫微洞中的见死不救。后面吴玉瀣又血洗大青观,是他暴戾恣睢、狼心狗肺!该死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吴玉瀣!

但在面对清一的怒火时,他口中拾起?的反驳的话却在颤抖,因为他清楚清一是多么的悲哀、痛苦,正如他一样?。而当他开口,做的就不仅是自我辩驳,还堵死了?清一选择的发泄悲恸的出口。

只是他们本该紧拥着痛哭,而后一起?将那吴玉瀣碎尸万段,而不是互相怨恨残杀,甚至和与复仇无关又丧尽天良的事搅和在一起?。

魏春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清一怎么会那样?想,又为何会与育婴堂的事牵扯在一道。有一刻他甚至觉得,在那片血色中,真正的清一也死去了。

暗箱的晃动终于停止,他被人扯出箱子,接上了?关节,额上冷汗落进他眼睛,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旋即脸上一凉,一块白色的面具被扣上了?他面孔。

云规说,让他参加筵席。

“对不住,魏兄。”

魏春羽透过白洞洞的挖空,定?定?看了?他一眼。

......

两排坐席,自最近主?位处朝外延伸,满满当当坐了?三四十个?人。

鼓乐齐鸣,闹得头昏耳胀,然而所有人都带着面具,自眼洞里幽幽看人,无人出声交谈。

主?位仍空着。

魏春羽坐在中游靠下的位子,也警惕打量着周围。

云规把他引入了?座,就没有再出现,只留下一句“希望魏兄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要什么?他要的是育婴堂失踪的婴儿能有个?说法,他要“两脚羊”的残暴筵席不再出现,最好还要吴玉瀣也出席其中,被一网打尽。

他伸手去拿那暗浊的酒液,然而一只手陡然从旁伸出,拦住了?他

魏春羽惊疑转头,那人两鬓缀着银镶白玉长?流苏,凑近时仿佛那几?点凉意也落在他脖颈上。

“玉、玉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