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太夫人的脑海。
那是十四年前,何钦从甘州回到京城,太后言他赈灾有功,特晋封他为正二品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又赏金千两。
何钦进宫拜谢皇上,领赏后回到何府,带了数箱皇上赏赐的宝贝。
那时的何家是多么风光,太夫人自然也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可就在何钦回府的当晚,太夫人却隐约听到一阵砸墙声,从何钦的院落传来。
太夫人觉得奇怪,派人去何钦的院落询问。下人回来只说何钦院落有一处台阶年久失修,这会儿正差人修缮,稍后便好。
太夫人便未再多做过问。况且她知道,若是儿子真不想说的事,问再多也无用。
到了第二日,何钦果然没再提昨晚之事。且太夫人发现,何钦带回来的四名护卫不知所踪。
还有他带回的八箱尚未开封的宝贝,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夫人问起时,何钦只说是她记错了,根本没有那八箱宝贝。
几日后,何钦便离京赶往边关军营上任。太夫人也将那些事抛在脑后。
直至今日何立骅说起时,太夫人才想起,那晚的砸墙声,难道是何钦在藏匿什么?
“祖母?祖母?”
身侧,何立骅的呼唤声传来,将太夫人从回忆中唤醒。
“祖母,慕夫人说,想要救宏彦,就必须还清我爹造的孽。否则不止是宏彦,我们整个何家都会万劫不复。”
何立骅说完,将目光转向太夫人。
“祖母,孙儿打算明日便将证据与检举信交给通政使司,再用祖父的丹书铁券保爹一命。祖母意下如何?”
听罢何立骅的一番话,太夫人呆呆地坐在椅子里,不知该如何选择。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种选择对她来说,都是剜心之痛。
“立骅你先别急,容祖母细细考虑一番再决定。”
何立骅见此有些急了,“祖母,事已至此,您还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爹犯下的过错祸及子女吗?”
352.父子拔剑对峙
太夫人望着他激动道:“可是...他毕竟是你爹啊。哪有儿孙亲手将爹娘送入大牢的。
立骅你再等等。要不你再去问问慕夫人,看有无其他法子能化解你爹的罪孽。”
“若是有的话,嘉礼县那数百个冤魂,就不会在那里流连十几年不去了。”
说到此处,何立骅觉得已没必要再与她说下去,便想起身告辞。
太夫人见他要走,急急起身吼道:“立骅,你听祖母一句,不要这么激动。你若是这样做,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何立骅蓦地一震,意识到事到如今,祖母竟还用孝道压他,真是到了是非不分的境地。
遂,何立骅深吸一口气,决绝道:“祖母说的对。孙儿确实大逆不道。但为了彦儿,还有我们何氏一族的将来,这大逆不道的骂名,我背了!”
厉声喊罢,何立骅没有行礼便转身就走,留太夫人一人慌乱无措地立在原地。
太夫人院里的几位嬷嬷急忙来搀扶,太夫人却仿若未觉般,怔怔望着何立骅离开的背影。
是自己是非不分吗?太夫人扪心自问。
可若是将何钦告发到皇上那里,必是削官砍头的重罪。
何立骅的官爵,都有可能被削掉,并且没收何家所有财产,将他们贬为庶民。
可若是不这么做,小重孙何宏彦便无力回天。何家也会因何钦的罪孽而绝后没落。
所以到底该如何做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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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骅带着怒气返回自己的院落。
见寝屋中的烛火已熄灭,想必夫人与儿子皆已睡下。心中的气愤这才消解了一些。
但他并未返回寝屋,而是拐弯向书房而去。
他打算今晚就将检举书写好,明日便亲自送去通政使司。
何立骅走进书房,书房内并未点灯,光线昏暗,仅能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隐约看清烛台的位置。
何立骅慢慢摸到案角的烛台边,用旁边放着的火折子,将烛台点燃。
哗的一声,火苗燃了起来,烛灯燃起的火光,将昏暗的书房照亮。
何立骅甩灭了火折子,转身便想往桌案后走去。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看到桌案后的椅子里坐着一个人!正目光阴沉地望着他。
“爹…爹?您怎么在这里?”
幽暗摇曳的烛光下,面容阴鹜的何钦突然出现在何立骅的书房,将他吓得心脏猛然一跳,急忙扶住身后的桌案才未摔倒,面色瞬间煞白,内衫都被冷汗浸湿。
而何钦大马横刀地坐在椅子里,微微颔首,拿着一块绸布,缓缓擦拭着他那把巨大沉重的佩剑,双眼却一瞬不瞬盯着何立骅,唇角紧绷,眼中涌动着浓浓的阴狠杀意。
“立骅,你这是刚从何处回京?玉卿跟宏彦可还好?”何钦仍旧缓缓擦拭着巨剑,语声不带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