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钎珩耳力极好,那声音虽稍纵即逝,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分辨不清,但又有几分熟悉。

张德福在他前面引路,穆钎珩沉吟片刻后,道:“敢问公公,今日可还有谁要进宫?”

张德福自是有礼道:“回少将军,每日入宫者虽有定数,却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出示了宫牌,查验了身份,都可以入宫。”

“不过”他又略略思索了一番,道:“此时已有些晚了,再过两个时辰宫门就要关闭,常人不会此刻入宫。少将军可是看到了什么?”

穆钎珩将马车大致描述了一番。

张德福心下了然,道:“皇后娘娘半个时辰前突然发动,谢丞相恰好在宫里,此刻正在毓庆宫陪产,估摸着是递了话给国舅爷,要他即刻进宫罢了。”

穆钎珩的脚步冷不丁停住了。

身后青年迟迟未跟上来,张德福讶异道:“怎么了,少将军?”

“无事。”

穆钎珩淡淡一笑,面上波澜不惊。

张德福好言劝道:“今日少将军当留宿在宫中,或许会撞上国舅爷,但请少将军能避则避。”

见穆钎珩眼神微妙,张德福以为他是疑惑,便解释说:

“少将军从未进过京,有所不知,这位国舅爷骄纵得很,性子乖张,若有不顺,恐怕会与您起争执,到时候闹得个不愉快。”

穆钎珩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黑黑沉沉的,比这深不见底的夜色还浓。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似要把手心挖出血来。

“我与他毫无关联,不会遇上的,公公放心便是。”

第19章 皇后 不是美貌,而是聪慧。

到了宫门,棕山未出示令牌,侍卫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放了行。

原因无他,小国舅的御赐马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宫规森严,寻常人入宫,便不能再坐马车,需下车步行。

谢明夷是例外。

他平日里都坐在车上,等到了毓庆宫前,才慢悠悠下来。

今日却有所不同,一看到宫门,他便一刻也不肯多待似的,自己跳下了车。

棕山一看,吓了一跳,“少爷,怎么自己下来了?您的腿伤还没好全呢。”

跳车的动作太迅速,谢明夷的腿着实疼了一下,他稳住摇晃的身体,眉毛一挑,道:“无碍。”

说罢,目光便瞥向紧随着也下了车的陆微雪。

男人面容沉静,眼眸凉薄如水。

觉察到谢明夷的目光,他清浅一笑,说:

“我到了,舅舅。”

谢明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摆摆手,“赶紧走吧,少在我跟前晃悠。”

陆微雪却上前一步,道:“舅舅今日不是说,要我无时无刻不跟随舅舅吗?可舅舅若连看我一眼都不肯,我又如何伺候舅舅?”

谢明夷被“舅舅长”、“舅舅短”的闹得头疼,他跺跺脚,凶巴巴道:“我说的是今天!今天你不许再出现在我跟前,明日……明日还是继续!”

陆微雪这才笑了,灯火通明中,他目光灼灼,嗓音像流淌着黏稠的蜜意。

“是,舅舅。”

谢明夷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白了他一眼,抬脚就要离开。

“可舅舅说,不是专程为了送我,是舅舅自己也要进宫,顺带捎我一程的,怎么舅舅刚把我送到,就要离开?”

陆微雪突然开口,他垂着眼,语速很慢,像在自言自语。

谢明夷的脚步霎时间顿住。

硬了,拳头硬了。

陆微雪从小吃莲藕长大的么?心眼子那么多!

他转过身来,面上维持着想杀人的笑。

“谁说我要走的?”

毓庆宫。

谢明夷绕了好大一圈,好不容易看见写着“毓庆宫”三个字的牌匾时,才反应过来,他被陆微雪的激将法给算计了!

在内心大骂了一通后,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殿外的宫女模样却有些陌生,谢明夷微微皱眉。

或许只是他先前未曾留意的缘故。

“劳烦姑姑通传一下,微臣谢明夷求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