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才发现屋内打扫得非常洁净,各种物品都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让人舒适。

贺若昭坐在桌前翻读医书,她神情专注,身上却穿得单薄。

贺维安有些无奈,“若昭,病还没好利索,为何不穿上披风?”

贺若昭正想出?声,抬头却看见站在门口的谢明夷,便站起来,笑眼盈盈道:“国舅爷,可把你盼来了,你再不来,我哥哥可真要茶不思饭不想了。”

谢明夷愣了一下,立马看向贺维安。

贺维安的脸上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他错开眼神,“别听她胡说八道。”

谢明夷笑了笑,“不能来见维安的日子,我也是茶不思饭不想。”

他说的是实话,这几天他确实食不下咽,为了十五皇子,也为了话本上既定的命运。

“是吗?”贺若昭拖了长音,戏弄地看向贺维安。

贺维安瞪了她一眼,无声地警告她。

而后重重地假咳了一声,又装作很忙地把苹果放到桌上,“明夷,快进?来,让若昭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既然回归了正题,贺若昭便坐下,将哥哥怀里的婴孩接了过来。

她在行医问诊时?,表情便无比的严肃认真,此时?手指搭在婴儿的手腕上,细细感受她的脉搏,表情却是一点一点的凝重。

谢明夷站在旁边,紧张地盯着?贺若昭的一举一动,贺维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贺若昭松了手,又掀开襁褓看了看婴儿的皮肤,神色未有一丝放松,沉重道:“这孩子中的是苗疆奇毒,五溃散。”

此话一出?,谢明夷一惊。

五溃散,他曾在百无聊赖之际,翻看谢书藜的闲书时?看到过。顾名思义,就是自中毒之日起,毒性便慢慢由内而外?向下侵蚀,直到五脏皆溃烂而死。

“他现在身上红斑越来越多,正是五溃散毒发的开始,先从皮肤,再到肉骨,最后是五脏六腑。”贺若昭解释道。

“究竟是多阴狠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她喃喃自语。

“那……可有解决之法??”谢明夷的心跳得很快,焦急问道。

贺若昭却摇摇头,“此毒无解。”

谢明夷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多亏贺维安及时?扶住了他。

他来不及道谢,颤抖的手下意识握紧贺维安的小?臂,这是他极度没有安全感时?的表现。

贺维安问道:“若昭,你再好好想想?”

贺若昭紧紧皱着?眉,突然将面前的医书翻动,找了一番后,手指定格在中间?一页,说道:“除非,找到鱼蜚草。”

“鱼蜚草?”谢明夷仿佛看到了希望,问道:“鱼蜚草所在何处?无论?要多少金银,姑娘只?管说便是。”

贺若昭又是摇头,“这并非金银人力的问题,鱼蜚草是苗疆至宝,只?有当年苗疆的冰池旁边才有。”

她缓缓道来:“苗疆人擅长制毒用毒,却不擅长解毒,虽然他们?自幼便百毒不侵,但倘若身中奇毒,眼看无解,便会去动用一棵鱼蜚草,服下后六日气息全闭,状若死尸,但只?要六日过后,就会醒来,身上的毒也解了。”

“只?是鱼蜚草贵重,普通的苗疆子民也用不到……不过现在,苗疆已灭,三?千苗寨都被烧毁,鱼蜚草恐怕也已经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再无所剩。”

听完这段话,谢明夷的心渐渐凉了,他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冷水浇灭。

贺若昭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主动说:“国舅爷别急,我这里虽没有鱼蜚草,却也有些解蛇毒的药丸,细细研磨给孩子喂下去,也可以暂缓这毒,控制它蔓延的速度。”

谢明夷心疼地望向熟睡的十五皇子,自把他从毓庆宫带出?来开始,他便从未醒过,若不是鼻腔还有微弱的呼吸,否则真要以为是个?死婴。

他终是点点头,“即是这般,那便劳烦姑娘了。”

贺若昭笑笑,“若能帮到国舅爷,那也便算不枉我这身医术。”

一个?时?辰后,贺维安端来煮好的药,三?人合力给婴孩喂了下去。

“他多久没有喝奶了?”贺若昭心思细腻地观察着?,问道。

谢明夷心头一惊,他出?来得急,竟真的忘了这件事。

十五皇子还小?,喝奶是不能间?断太久的。

他看向床上的婴儿,果不其然,婴儿的脸色越发虚弱了。

贺若昭看出?了一切,便转头对贺维安道:“哥哥,街市上有羊,不如你去买些羊奶回来,也好解一解燃眉之急。”

“好,我这就去。”贺维安到厨下找出?一个?干净的陶罐,便走?出?了家门。

经过棕山身旁时?,他点了点头。

棕山靠在墙上,心里不禁纳闷,少爷一开始可是最厌恶贺维安,还扬言要折磨他、报复他的,怎么这还跟贺维安越走?越近了?”

屋内。

谢明夷轻轻拍着?十五皇子的胸脯,看着?他小?小?的惹人怜爱的脸,不禁在心中又把下毒的人骂了千遍万遍。

就在这时?,婴孩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小?小?的人皱着?眉,下一瞬,更是张开了嘴!

谢明夷一惊,这是十五皇子第一次有反应!

“他要哭了。”贺若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笃定地说。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婴儿便咧着?嘴哭了起来,张着?没有牙的嘴,手臂还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