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父亲的怒意几乎要掀翻书桌。

“据我所知,我个人的婚姻状况,不需要经过您审批。”贺青砚笔挺站着,他的眼神坚不可摧。

父亲却静下来,怜悯地看着他,看一个为情所困的疯子,“你已经失去理智了,贺青砚。我能让你待在现在的位置,也能让你掉下来。”

“您不会,我现在还很有用。”贺青砚笃定地笑了笑。

“我不和疯子说话。”父亲折身往外走,声音冷漠地飘进来,“去北边祠堂跪着,冷静了再来和我谈。”

贺青砚回头,母亲正看着他欲言又止。此处太暗,母亲的脸坠入墨色,他辨不清那是慈悲还是恐慌。

“您也要斥责吗?”贺青砚无所谓,脸上挂着笑。

“我只有一个问题。”母亲审视他,冷静而严肃,“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是由你逼迫才开始的吗?”

“不是。”

他听见母亲松了口气。

生活助理像道幽灵悄然而至,挡在进光的正门口,“贺书记让我带您去祠堂。”

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是宽慰。贺青砚有得选,时至今日没人能拦住他的脚步,但如果罚跪是谈判的交换条件,他乐意领受这种侮辱。

他在一鼎香炉前跪下,四处无人的厅堂,没有人告诉他需要跪多久。白烟熏过他的脸,他穿着皮鞋和西裤,大腿布料绷直,裤脚荡在地面,灰尘正悄悄爬满他。

双膝跪地,年幼时都未曾有过的惩罚,成年后更天方夜谭,此刻他直直跪着,这对他而言不代表服从,反而是叛逆的铁证。

付出代价后,就不必再为忤逆感到愧疚。

起先是酸胀,后来身体麻木不觉,他维持笔直的身姿,看自己影子随太阳朝东转,逐渐暗淡成透明,月亮从身后升起来了。

母亲忽然闯进来,拿着他的手机焦急喊他,“青砚,冯毓伊的电话,好像有急事。”

烛台火苗一颤,贺青砚想站起来,双腿充血猛地摔倒在地,缓了几秒才拿起电话。

“怎么了?”贺青砚眼前白茫茫一片,麻木的身子正迟钝恢复血液循环。

“小薇不见了,坐着她男友的车不知道去哪里,手机也关机了!”冯毓伊声音急躁,像几百根针扎过来。

贺青砚愣了一瞬,血液从心脏倒流,“不见了?”

他撑着手臂,竭力站起来,掌心擦破一块血红,焦急地朝外走。

木门开了两扇,夜晚的穿堂风从他耳侧呼啸,灭了两根烛火。

电话里正匆忙交代前因后果。冯炳给冯露薇安排相亲,也是第一个发现冯露薇跑了的人,监控只能追到山庄大门口,两个年轻人的背影钻入省道,就跃出他的视线范围了。

贺青砚挂断电话,呼吸急促,强行让自己缓冲两秒,才拨通颐市公安局的电话。

“是我,全市道路出口设卡,查一辆摩托和两个人。”

他顿了顿,“扣下以后,把人分开拷上,等我去审。”

0060 第五十八章 手铐(H) 一更

冯毓伊挂了电话,焦头烂额跑出去。

知道冯露薇彻底被冯炳激怒了,担心她一时冲动,会出什么意外,开车时大脑浑浑噩噩,明知要躲避前方路障,双手不受控,紧握方向盘直直撞上去。

幸好路障不硬,是市政分流车道的栅栏,她的汽车引擎盖被撞得凹陷,冯毓伊脑袋嗡嗡作响,在车里呆愣了两秒,一道遥远的紧急刹车声传来,她的车门被拉开,夜晚寒露冷冽,刚擦过她的脸,穆韫猛然将她拉进怀里死死抱住。

“你疯了吗?”穆韫厉声问她。

他此时不该在这里,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可冯毓伊顾不上惊讶,慢慢缓过劲来,吃力推开他,“小薇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撞成这样怎么找?”穆韫将她按回来,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辨认她有没有受伤。

他语气冷硬,说:“过来,我开车带你。”

冯毓伊扯住他,不想欠他太多,“这是颐市,你完全不熟悉。贺青砚也在找,他会比你快。”

“你怎么知道我不熟悉颐市?”穆韫不想听见贺青砚的名字,尤其从她口中说出,“他在找,我凭什么不能找。”

穆韫将她塞进他的汽车副驾,车窗反射一轮上弦月,冯毓伊的脸在月亮金黄色弯钩里,手足无措看着他。

“别多想,怕你弄死自己而已。”穆韫避开她的目光。

飞机刚落地,贺青砚揉捻眉间,手机屏幕亮起,无数条信息往上堆叠。

他翻看警局发来的消息,面色愈发沉寂,压过舷窗外的深夜。

在颐市郊区的野水塘边,交警顺着行车痕迹找到两个年轻人,去时他们正在聊天,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但氛围十分愉快。

“冯露薇没有外伤,也没有被胁迫的痕迹,她始终主张她是自愿的,要求我们放了郑丞奕。目前两个人分开拷着。”

贺青砚凝视这行字,良久未动,仿佛出神游离,尔后叹了口气,回复对面:“把冯露薇交给何钧。”

“好的,青砚书记。”

他走出去,颐市的风灌了他满怀。贺青砚心脏震颤,忽然想到,冯露薇坐在郑丞奕的后座,是否也在同样的风里游动。

这段时间里,他的行动好像总是与她差一步。是他太瞻前顾后吗?年轻人永远感觉至上,冯露薇很少考虑后果,她只在乎当下。而他的人生里,做计划、做阶段性计划,从第一步推导至最坏的那一步,他习惯把目光放得长远,因此步履迟迟。

贺青砚认为,他没有立场责怪冯露薇,是他没有展示十足的诚意,才让她浮萍般摇摆不定。

推开房门时,他仍抱有这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