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小官,也不是她能慢待的。

明早还得要小厮将悬赏的告示揭下,派人在西宝行门前散些铜钱和糖,一是感谢百姓奔走,二是告诉众人孩子找回。

还有陆府的护卫,她也得给些谢礼,不能因着别人是家仆,就不当回事。

到底小圭日后还要去何太傅府上,少不得要他们看顾。

听闻那两个跟着的护卫被打晕过去,她也不能不送些补品去。

还有何太傅府上,何寿说把那处搅得人仰马翻。听闻何太傅爱看书,她得送些醒神的香料去。不能让太傅生气,影响了小圭。

就这么一条一条理清楚,她又去正厅看了两个孩子。

蔡婆子熬红着眼盯着,另有一个婆子时不时凑近,听一听孩子们的呼吸声是否正常。

火盆就摆在榻边,锦被厚实,怎么都不会让两个孩子睡得不舒服。

见她来了,蔡婆子才小声地唤了句。

“娘子,去睡吧,睡不了两个时辰又要起身了。”

穗禾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看着他们神情舒展,没了先前的局促,才安心些。

“日后我亲自送,这事绝不能有二回!”

“娘子,”蔡婆子瞪大眼,“西宝行忙……”

穗禾摇摇头,“冬日里,生意不比往日。这回就是个教训,老天开眼,才没让孩子出事。我不能不反省,不能把许多事推给旁人做。”

“到底我是做娘的,认了阿娜尔做女儿,小圭虽然不知,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世间再没有旁人能牵动我的心!”

蔡婆子满眼疼惜,她本来就忙。

艾山养病,她身上的担子更重,还得分出大部分心神照看孩子,这是要忙得团团转转啊。

蔡婆子一想起年底还要盘一年的账,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虽有账房,可穗禾也是要盯着,时不时验算。

再还要给常客的府上送些礼物,把仓库那些放不住的货便宜清走,打扫整理以待明年。

还得在胡商没来的时节,还得去码头买些别处运来的货,给自家充一充门脸。

只做胡商的生意终不长久,自家娘子早些时候就去码头亲自寻货。

只要那些新鲜运来又应景的,让南来北往的货都出现在西宝行,多条赚钱的门路。

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蔡婆子光是跟着就觉得脑子要转不过来,心中对穗禾早就无比佩服。

她也发了狠,不等穗禾说些什么,就硬拉着她回了房,把她按倒在榻上。

三两下脱了穗禾的外衣,凶巴巴道:“娘子快睡!”

她就坐在榻边盯着穗禾,大有一副你不睡我不走的样子。

穗禾哭笑不得,只能合上眼入睡。

几个呼吸间,她就沉沉地睡下,看得蔡婆子都心酸,给她掖了被子,才悄声离开。

翌日一早,穗禾猛地睁开眼望向窗外,已是日光大亮,一看就比她寻常迟了许多。

听见动静,蔡婆子带着婆子进来服侍。

穗禾嗔怪道:“怎么不休息?也不让人唤醒我。”

蔡婆子打量过她的脸色,笑眯眯道:“娘子睡好了,脸色都好了许多。”

“老奴年纪大了觉少,已经眯过一回了。”

“陆大人临走前,吩咐不要叫醒娘子。说您家中又不是只有您一个,不该事事让您烦心。”

“少爷听到后,就早早地去了西宝行。陆大人还吩咐了何管事一道去帮忙,娘子可以放心了!”

收拾妥当后,蔡婆子扶着穗禾去看两个才醒的孩子。

路上遇到往宅子里搬东西的小厮,蔡婆子拍了拍头,懊恼道:

“差点忘了,陆大人还命人送来不少礼物,说是给娘子送礼的。”

“他说娘子要强,不好欠旁人的情,这些东西都是能用上的。”

说罢,就掏出个单子塞进穗禾手里。

“都在这了,娘子看过后只用吩咐,陆府留了好几个小厮,专门给娘子使唤的!”

“旁人家的,再也没有这样细致的了!”

轻飘飘的单子拿在手里,看着小厮搬进来的木箱将院子的一角都占满了,穗禾顿时觉得那单子重得拿不住。

“我……是不是待他很苛刻?”

许久后,她才满脸复杂地问蔡婆子。

蔡婆子瞪大眼,连忙摆手,“陆大人说了,让您别往心里去,只说都是自己该做的!”

“老奴先前多嘴问了一句,陆大人只说自己亏欠娘子的,这辈子都还不完,让您放心地使唤他!”

蔡婆子推着穗禾进了正厅,将那单子抢了回来放好,打量着穗禾用了早膳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