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他并不知,凤儿也舍不得,只是她有求与人,就要投其所好,不舍出点东西怎好开口打听她想知道的事呢?

即便心有不悦,锦哥儿仍旧陪她去了朗月堂。

晏芳也在,正给晏华吹着汤药,见是他俩过来,忙起身招呼着:“凤姐姐来了!快进来坐!”

顶着南夷国姓,这二人身份定是不可能卑贱的,然而晏芳唤凤儿的声音却谦卑有礼,反倒让凤儿害臊。

“我来看看你们,来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一直没得空好好认识认识。”

晏华的态度跟姐姐截然相反,他一见凤儿过来,扭头看向墙壁,丢出一句:“早不来,晚不来,单在我起不来床的时候来,凤姐姐这是要认识我

们,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哪来如此大火气,凤儿和锦哥儿着实不解。

这般言语实属无礼,晏芳一生气,照着晏华屁股就是一巴掌,眼见着他疼到身子直抖,却紧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晏芳忙跟二人道歉:“对不住,我弟弟自小有些骄纵,失礼了,凤姐姐别怪罪。”

“哪儿的话。”

凤儿落座,把小酱坛子放到食案上,不慎把盖子碰落,掉到地上摔成两瓣。

她哎呀一声,忙叫锦哥儿再去寻个盖子来。

这时晏华突然撑起身子,盯着酱坛子看,片晌后问凤儿:“里面是什么?”

凤儿把坛子递给晏芳,让她拿去给晏华看。

晏华抓着姐姐的手,凑过去使劲儿一闻,抬脸又问凤儿:“这是我们南夷辣椒做的酱?大岳怎么会有?你从哪儿弄来的?”

凤儿看着晏华堆满稚气的脸,想着方才他的小脾气,故意逗他:“你们怎么来的大岳,它就怎么来的。”

晏芳知道怎么回事,公子带他们离开南夷前,特意命人做了一坛辣酱,一路小心护着带回,说是要给家里的馋猫吃。当时她还好奇,世上怎还有能

吃辣的猫,如今看来,是馋猫修炼成了美貌的姑娘。

公子辛苦带回的东西,她却肯与他们分食,晏芳把辣酱又放回食案,恳切说道:“凤姐姐,这是公子带回来给你吃的,怎么好分给我们?”

“你们初到大岳,难免水土不服,吃食定是更不习惯。大岳人不喜吃辣,莫说你们,我都吃不惯。我分这酱给你们,只想你们吃饭香些,吃得不

香,日子怎能过得快活呢?”

凤儿振振有词,晏华却嗤笑一声:“哼,吃得香了,日子就快活了?在这种地方活着,你就算喂我喝仙露,我也快活不起来。”

第151章因由

晏华的态度令凤儿委实不能理解,想今儿个是头回跟他们姐弟俩见面聊天,从前又没得罪过他,他哪儿来这么大脾气撒呢?好心过来送他们家乡吃食,就算不接受,也该如晏芳那般客客气气的吧。

凤儿被众人捧着长到大,没受过几回屈,心是软的,更是吃软不吃硬,唯独公子那份“硬”她多少惧怕一点。晏华这份硬她是不想碰的,小脾气一上来,嘴里也没了掂量。

她阴阳怪气对晏芳道:“我看还是再折腾方神医回来一趟吧,他开的药方子怕是不对,吃了让人火气大,恐不利于恢复呢。”

弟弟语气不敬,凤儿也看着要恼了,晏芳更挂不住脸,狠掐一把晏华大腿肉训斥他:“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满,跟姐牢骚便好,凤姑娘好心来看你,还分这稀罕吃食给我们,她有何辜要听你句句带刺!”

晏芳这下掐得很重,晏华大腿一疼,屁股一紧,牵扯到后庭口的伤。他疼得登时咬紧了下唇挺着,愣是一声不吭,只是眼泪憋不住,从眼角挤了出来。

凤儿本想多绕几个圈子再道出所求之事,看晏华的状态,觉得趁机把有些事问了,兴许当即便能得到答案。她怎么看晏华都只是个小孩子,虽然园子里这般大的男伢子不少,却个个被调教得圆滑老成,罕见类似的无忌。

她哄哄晏芳,说罢了罢了,弟弟伤着,要训好了再训,又装作不经意般道:“其实晏华说得也对,你们顶着南夷国姓却在这种地方过活,着实委屈,定是难受得紧。”

听她如此说,晏芳整个人都木了。晏华安静片刻,扭头看着凤儿,一声嗤笑:“知道的还不少。”

似乎凤儿的话刺痛这对姐弟软处,晏芳眼里再没了光亮,神色陡然黯淡,偏头瞧着那碗药的热气,垂头悲戚地说:“来这里以色侍人,的确不是我二人所愿。凤姐姐,我和华儿是孪生双胎,一个阿妈肚子里生出来,前后隔了不足半刻,一块侍人也就罢了,还要与对方交合,天底下怎该有这等乱伦之事呢。”

是不该有,却也常有,凤儿生长在蝶园,亲人间乱伦之事没少听闻,只是遇到他们才第一次亲眼目睹。

本以为他俩这般是南夷民风过于开化所致,原来他们也是在乎人伦纲常的。凤儿怕问下去会触碰他俩伤心地,左右想想,反正已经戳人心窝了,不如想办法让他们掏心掏肺一次,她拿到想要的答案,他们把委屈说出来也能好受一些。于是她问:“那你们为何远走他乡来此地?又为何会乱了人伦?”

晏华顺过来气,叫姐姐把药端过来喝,擦擦嘴边药渍,皱着小眉头反问道:“凤姐姐可有听过蛊?”

他好好说话的模样还真是乖巧,凤儿点点头说:“有所耳闻,客人们常说南夷人擅长制蛊。”

这时晏华笑了笑,只是那笑苦得要命,像他刚喝下的药。

“炼蛊是需要器皿的,越厉害的蛊越要好的器皿,而最好的器皿就是人。”

晏芳抬起头,拉扯几下晏华衣角摇了摇头,朝凤儿偏偏头:“你别乱说,再吓坏凤姐姐。”

没理会姐姐阻拦,晏华问凤儿:“凤姐姐怕么?”

啥都没说呢我怕什么呀?凤儿心里嘀咕着,摇了摇脑袋,示意他说下去。

“我和姐姐就是炼蛊的器皿。”

听到弟弟说至此处,晏芳的身子晃了晃,紧抿着嘴角,拉着弟弟手,冲凤儿点点头。

从晏华的口中,凤儿不光知道了人可以用作炼蛊,也知道他们冲破伦常实为中蛊所致。

为求一心人,确切说来是为得他人此生心身皆专属自己,人总是会做出很多狠心事,寄希望于旁门左道,而不在乎对方是否愿意。

南夷民风开化是实情,不讲究女子出嫁前是否完璧,更不讲究男子曾有过多少爱侣。男女在成婚之前还能搬到一处住段时间,看彼此是否真的过得到一块去。能则正式婚娶,除非丧偶,否则此生不离不弃;不能则一拍两散,各自再找,哪怕只是一方觉得不妥,婚事也不能成,另一方不得强求。

这让凤儿听完心向往之,觉得如此甚好,姑娘们不必担心被负心汉骗了身子不认账,带着非处子之身不好再嫁人。这原本算不得坏事,奈何人之欲望无止境,那些共处一段被对方认为不可共度余生之人,渐渐恶念心生。

强求不得,那便以蛊控制。

不知何人炼出一蛊,中蛊之人会如傀儡般丧失心智,不论当时二人是否两心相许,皆视下蛊之人为此生唯一挚爱,忠心不二。哪怕对方不幸殒命,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自尽,随之而去,且死后必须并骨,否则蛊虫会从下蛊者坟包里爬出来,四处乱爬,啃烂田地庄稼。外乡人入南夷,常见到共葬的夫妻墓,还以为南夷人夫妇和睦,合葬是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