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对?每个人的气息都?十分敏锐。如今我再次醒来,定是被赤火所感受到?了,所以当年没有平息的怒火,又卷土重来。”

她?说着,忽然探过?身,向慕玄临伸手:“把你的手给?我。”

慕玄临不知她?是何?意。但紧要?关头,他不回应,容知乐就不往下说,他只好将手递给?她?。

大地震颤得厉害,容知乐干枯的手颤巍巍的,几次都?没有将他抓住。慕玄临等不及,直接将手伸到?他眼前,她?眯起眼,细细对?着他的手掌端详起来。

慕玄临等了半晌都?没有动静,就在他差点要?将手抽回之时,容知乐终于开口了。

“慕小侄,如今能阻止赤火的,就只有你了。”

慕玄临不想再说多余的话:“需要?我怎么做。”

“那时我们本快成功了,可赤火之力太盛,巨树镇它不住,一切才失了控制。若有慕大哥在场,当年的结局,或许能有改变。”

“那时我们试遍所有方法,才找到?了唯一可行的那一种。沈大哥试着以体?内鲜血滋养巨树,可巨树曾是他二人共同?筑起,仅靠他一人之力远不足够。如今若你能代?替慕大哥,以你之血注入巨树根脉,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慕玄临思忖片刻,沉声?问:“血,需要?多少??”

“若放在当年,或许一滴便够了。但现在赤火再次失控,况且你并非你父亲本人......这次究竟需要?多少?,我也不能肯定。”

慕玄临沉默了半晌,又问:“靠巨树之力,只能压制一时。可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容知乐摇摇头:“这个我也无从知晓。”

慕玄临心下明了。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看这阵势,若不赶快让赤火平静下来,整座岛都?可能毁于一旦,到?那时候,他们几人不知还会面临什么。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正想叫于非白先带所有人移出山洞,却突然又被容知乐叫住。

“慕小侄!”

他回过?头,见容知乐正看着他,对?他说:“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把我画的那三幅丹青拿给?我吧。”

慕玄临一下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最开始李闲给?他看过?的那三人的画像。

可危急之际,容知乐不思如何?逃命,却还在惦记这些事?,慕玄临只觉得眼皮都?在跳:“现在情势紧急,出去以后您再......”

容知乐笑着说:“我已是油尽灯枯,出不去的。”

“......”

“慕小侄,求你,把画像给?我吧。有他们两人陪着,我也能少?些恐惧。这座岛很快就要?毁了,你们若能出得去,就走远一些,不要?再回来。”

慕玄临看着她近乎哀求的神情,终是转过?身,却见青栩站在他身后,手中已拿着那三张薄薄的宣纸,正垂着眼睛看。他顾不得计较这人又不听话的事?情,将宣纸从他手中接过?来。

他已是第二次看到?这几幅画了,可这次,他动作却顿了顿。

这笔触,和他在记忆之墟中见过?的阿栩的画,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宣纸递到?容知乐手中。那纸刚递过去,就被人紧紧攥住。容知乐将它们抱进怀里,抬头对台下几人笑了笑,不再多言,只说:“快走吧。”

慕玄临看着她?,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那几乎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撑着身子,费力坐回了原处。她?尽力稳住双手,将几幅画像端端正正地放在身边,又慢慢挺直了脊背。

头顶的结界开始碎裂。

慕玄临转过?头,对?于非白道:“幻移,去木屋。”

夜山海还在木屋中,他未曾想过一次寻常探查会遇到?这么大变故,竟是忘记了带在身边。

未等于非白动作,一声?响亮的啼鸣忽然间震彻云霄,将众人惊得双耳嗡鸣。慕玄临抬头,看见赤色的庞然大物在天?井之外闪过?。

那天?井不宽,可那巨禽却轻而易举地俯冲而入,在几人头顶盘旋。

慕玄临朝它一看,见毕方那唯一一只利爪中握着的,正是通身淬着流金的夜山海。

他凤目中透出喜色,抬手喊道:“来!”

夜山海顷刻之间如熠熠流星,飞入他手中。

阿炎飞得低了,身后露出另外三只大鸟,虽比毕方小上一圈,却也是遮天?蔽日。那该就是苏玄几人了。慕玄临看见令仪从阿炎背上探出头来,朝他喊:“尊上,快打开结界,到?阿炎身上来!”

他点点头。根本不用他动手,因为?结界再多一刻也无法支撑,就在这瞬间寸寸裂开。他顾不得许多,也顾不得青栩乐不乐意,伸手将人一把捞起,足下瞬时腾空。

他带着人向上掠去。须臾之间,他去看青栩,却发现了这人正向下望着什么,有些出神。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他知道了,阿栩在看容知乐。

就在这一刻,结界全然轰塌,暴雨一般的落石坠落下去,霎时将那高台上端坐的身影淹没。

慕玄临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该作何?想法,只移开眼神,将怀中之人又搂紧了些。

这个人,刚刚得知自己身世,却转眼就再无追究的可能。

他突然很想知道,阿栩方才看着那个素未谋面却又有着血脉之亲的人,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便登上了阿炎的脊背。毕方引颈长唳,裹着呼啸的劲风盘旋而上,从天?井冲出,直指云霄。

清水般的月色洒在他们身上。

慕玄临俯身向下看,山岩与翠林在他们脚下,隐在黯淡夜色里,却仍在剧烈地震动。

好在此时他们还不需要?落地。他终于顾得上环视周围,见于非白和江易之坐在不远处,江易之依旧没有恢复从前的状态,只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