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逸翁陡然?这样问,他一时还真无?从回答。

可这时余光里?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慕玄临转过头去,只见坐在一旁安静许久的那人?,正定定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青栩朝他缓缓伸出?了手。慕玄临虽不知这人?要说什么,可他一见那伸过来的纤长手指,不由自主就先握了上去。

“阿栩,怎么了?”

青栩顺着慕玄临握住自己的力道,轻轻触上他胸口。

“尊上,这里?。”

慕玄临低头朝那地方看了看。现?在隔着衣衫,他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青栩就点着那处,道:“尊上胸前确有一处疤痕,赤红色,一直没有消退。”

尊上胸前的每道伤疤,青栩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日?在霜枝楼的卧房里?,两人?情至深处,神魂震颤,除了彼此,其他的仿佛什么都化为了乌有。青栩那时醉了酒,可尊上笼罩在自己上方那双因为用力而蹙起的眉头、肩头垂下的发丝,还有厚实宽阔、遮挡一切的胸膛,每一副样子都像刻印在他脑海里?一般。

他根本忘不了那夜,当然?也就忘不了,尊上胸口那处醒目的赤红。

那不像是胎记,或是其他天然?形成的东西。

更像是一道没有消退的伤疤。

青栩那时被慕玄临死死压着,整个人?被捣得发抖,可当那处痕迹在他眼前晃动?时,他仍隐隐觉得蹊跷。

尊上胸前的疤痕,就连在碎石岭取铜片时留下的那一道,都早已经?泛了白。那赤红的这一处,又是何时受的伤,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褪去颜色?

所以对面老?者一问起伤疤的事,青栩立时便想起了那段叫他面红耳赤的记忆。

他这样一说,慕玄临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立时开始解胸前衣衫。

星渊暗卫的黑色制衣被掀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膛。那临近心口之?处,赫然?是几道交叠的伤疤。

衣裳褪去,青栩立时就要收回手,慕玄临却将他握得更紧了。慕玄临牵着那只手,把那指尖当自己的使,一下下点在自己胸前。

“这个,是萧景用悬梦剑所刺。”

“这个,是陈通为我取出?铜片,铜片划破所致。”

而最后,被其他伤痕覆盖在下的、该是最早落下的那道伤,仍是一道刺眼的深红。

逸翁也凑过来,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端详那伤口。

看了半晌,他又弯下腰,去捡地上那蛊虫的尸体。他将虫子举起来,放到两个年轻人?面前。

“来,你们自己看看。”

慕玄临顺着逸翁的手看去,只见那蛊虫身形大小,与自己胸前伤口的裂痕,还真是十分相?近。

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何他当初会莫名其妙爱上萧景。

又为何重生一遭,他就再无?法找到曾经?那种鲜明的悸动?。

因为他曾经?死了。

人?之?将死,蛊虫自然?也会察觉到宿主的衰败。它知道自己在这里?再汲不到养分,便会从人?体内爬出?来,靠着生存的本能,去另寻他主。

正是因为慕玄临死了一次,才得以让蛊虫离体。

而萧景本以为自己已全然?得手,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死透的人?竟还能活过来。

所以,他才要再将这蛊虫复活么?

慕玄临心中嗤笑。若自己没有发现?这牵心蛊的真相?,萧景是不是就打算故技重施,让自己对他再次心生恋慕,然?后永远做个被情感摆布的提线木偶?

无?可否认,这似乎就是萧景如今的算盘。

但很可惜,现?在慕玄临已经?都弄清楚了。

逸翁言语间的含义已经?很明显,现?在显然?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牢内一时安静,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牢房之?外,传来那狱卒的声音。

“大人?,尊主派人?前来,说要提犯人?上殿了。”

慕玄临登时清醒过来。

是啊,方才与逸翁聊得太过投入,差点就忘记了时辰。

他与逸翁对视一眼。那老?人?眨着一只眼睛,两指环成圆,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两下。

慕玄临看着那动?作,忽然?勾了勾唇角。

他当然?记得,这是小时候逸翁教他们吹口哨时的动?作。师父这是在说,只要自己需要他,一吹口哨,他就会出?现?。

逸翁比划完,立时从二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慕玄临听着那动?静,师父该是已回到了他们的隔壁,天甲牢内。

原来天甲之?中,关的便是师父。

师父回去了,慕玄临便多少放了点心。他只来得及换回了渊十一的容貌,就听那牢门开始咯吱作响。

他立时站起身,见青栩早已笔直地站在他身前,两手背在背后,乖顺地备好了一副被他羁押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