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母蛊粉碎了。”她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却透着释然,“马老板用自己的方式护了我,这人情,哀家又欠他几分。”
崔漱音看着被宴九霄一剑气化为齑粉的母蛊,苍白却坚定的脸,忽然懂了这深宫棋局里,总有人在暗处举着灯火,哪怕燃尽自己,也要照亮前行的路。而生辰宴上的风雨,似乎在这一刻,悄悄换了风向。
“快全力救助马老板!”崔淑音感受着心脉渐渐回到掌控的自由,心上欢喜的同意心里不免着急。
“还有!巴图尔兄妹可疑,抓起审问!”崔淑音摩挲着腕间银镯,心中起伏万千。
宴九霄低眸,转身时玄色衣袍带起一阵疾风:“我这就去办,你在此歇息,切勿再动气。”
崔漱音点点头,扶着春桃的手坐下,指尖仍能感受到炼丹炉残留的余温。
她望着地上那摊尚未干涸的黑血,老者脖颈处的纹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这巴图尔兄妹若真是主谋,为何要留着这么明显的破绽?
春桃端来参汤,不解地蹙眉,“方才那太医死得决绝,倒像是要护住什么。”
崔漱音接过汤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寒芒,突然前语不着后调地嘀咕了一句,“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是主谋,只是被推到台前的靶子。”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着急的通报声,却是负责看守巴图尔兄妹的侍卫求见。
“启禀娘娘,巴图尔兄妹不见了!”侍卫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方才去查探时,房内只剩两套空衣袍,窗台上留着这个。”
崔淑音接过侍卫呈上的东西,竟是半枚断裂的玉珏,上面刻着与那太医脖颈处相似的纹路。
崔漱音捏着玉珏的指尖骤然收紧,玉质冰凉刺骨:“他们是自导自演脱身,还是被真正的后手灭口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和巴图尔兄妹逃脱不了干系!从哪一个层面上来说,都需要尽快找到,到底他们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宴九霄去而复返,脸色比方才更加凝重:“我查到,昨夜西华门的密道看守,有三人是三年前从西域调回来的羽林卫,今日卯时已全数失踪。”
第81章 宁死不招
“果然有内应。”崔漱音将玉珏拍在案上,青瓷碗被震得轻颤,“马老板那边怎么样了?”
“太医说他箭伤虽重,但心脉未绝,只是中了软筋散,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宴九霄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在他贴身的药箱夹层里,还找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张卷成细条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幅简易的宫舆图,凤藻宫与太医院之间,赫然标着一个小小的“坤”字。
“坤位属土,对应着……”春桃猛地抬头,“是御花园的坤宁井!”
崔漱音霍然起身,肩胛处的蛊纹又开始发烫,却不再是之前的灼痛,反倒像是某种警示:“母蛊已除,子蛊却还在示警,说明还有漏网之鱼藏在坤位。”
她看向宴九霄,眼中燃起明灭的火光:“巴图尔和阿伊莎突然失踪,要么是去了坤宁井销毁证据,要么是被灭口在那里。现在去,或许还能抓住最后一条尾巴。”
宴九霄扶住她的手臂,玄色衣袖下的指节微微泛白:“你身子……”
“无妨。”崔漱音打断他,指尖拂过鬓角的碎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场棋既然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哀家便没有退路。”
夜色深沉,御花园的坤宁井边积着雾气,隐约能看见底下幽深的暗影。
宴九霄挥剑劈开薄雾,一股腥气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井壁上钉着几道新鲜的抓痕,雪地里散落着几片撕碎的胡服布料,与巴图尔与阿伊莎昨日所穿的衣料一般无二。
“他们确实来过。”宴九霄蹲下身,用剑挑起一块沾着血的布料,“血迹未干,刚走不久。”
崔漱音盯着井口,忽然注意到除了杂乱的脚印,还有一串极浅的拖痕,一直延伸向假山后方。
“那边!”
三人追至假山后,却见两个黑衣人影正将一具麻袋往暗格里塞,麻袋口露出的半截衣袖,绣着西域使团的银线图腾。
“拿下!”宴九霄话音未落,已如雄鹰扑兔般掠出。
黑衣人反应极快,反手甩出两把淬毒的匕首,却被宴九霄用剑鞘打落。
刀光剑影间,其中一人被踹中膝弯跪倒在地,另一人眼看要逃,却被崔漱音掷出的银簪钉穿了手腕。
春桃上前扯开麻袋,里面果然是气息奄奄的巴图尔,颈间同样有着半个噬灵纹,而他的妹妹……却是不见了。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宴九霄的剑抵在黑衣人的咽喉,“坤宁井里藏了什么?”
黑衣人桀桀怪笑,嘴角溢出黑血:“蚀骨门办事,从无人能活……”
话未说完,已气绝身亡。
崔漱音看着巴图尔涣散的瞳孔,忽然想起生辰宴上,他曾敬过自己一杯西域的“葡萄酿”,当时只觉酒味清冽,如今想来,那酒里恐怕就掺了引蛊的药。
“搜他们的身。”
春桃在黑衣人怀中摸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扭曲的蛇纹,与太医院炼丹炉壁的凹槽隐隐相合。
“是他口中蚀骨门的令牌么……”崔漱音指尖划过蛇眼,感悟道,“马老板说的‘离火位有真蛊’,不仅指母蛊,更是在暗示这个组织离为火,火属蛇,蚀骨门才是藏在背后的真正黑手。”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崔漱音望着逐渐亮起的宫墙,忽然觉得肩上的蛊纹彻底消退了,经脉里的滞涩感也荡然无存。
“将巴图尔带回救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转身走向凤藻宫,晨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另外,传令下去,彻查宫中所有三年前进宫的西域籍侍卫宫人,一个都不能漏。”
宴九霄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开口:“你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崔漱音脚步微顿,“从生辰宴上那杯酒开始,我就知道,这盘棋,该由我来落最后一子了。”
宴九霄发现背影虽依旧单薄,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有些棋局,看似绝境,实则是破局的开始。
彻查的旨意下去,宫中风声鹤唳。
三日下来,禁军确实在杂役处揪出两个三年前进宫的西域籍小吏,严刑拷打之下,只招认是受蚀骨门指令传递消息,至于更高层的头目是谁,却半个字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