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去什么?”崔漱音抬手打断她,目光落在张太妃疯癫的背影上,“太妃急症发作,在凤藻宫静养罢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伺候太妃的人都在外殿候着,不许靠近内殿,更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侍卫很快进来,见此情景皆是一惊,却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地想去按住张太妃。

谁知她力气忽然大得惊人,挣脱开侍卫的手,抓起案上的镇纸就往崔漱音这边砸:“都是你!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

镇纸擦着崔漱音的鬓角飞过,重重砸在龙纹柱上,裂成两半。

崔淑音站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三息后一个手刀便将张太妃砍晕。

“聒噪。”崔淑音揉揉手腕,面目冷然。

原本吵闹的凤藻宫终于恢复了宁静,崔淑斜眼睨着张太妃,越看越感觉很熟悉。

汝亲王?她竟然与汝亲王有三分相似?!

崔漱音的目光在张太妃昏迷的脸上凝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方才只当是疯癫模样惹人厌,此刻静下来细看,那眉眼轮廓竟真与汝亲王有几分重合尤其是眉骨的弧度与下颌的线条,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添了几分女子的柔态。

“去查,”崔漱音收回手,画像在她掌中卷成一束,“查张太妃的生母是谁,再查汝亲王幼年是否有乳母出自张家,或是与张家女眷有过交集。”

春桃心头一震,虽然不太才明白太后的用意,忙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崔漱音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张太妃,忽然冷笑一声。

若这相似并非偶然,那张家与汝亲王的勾结就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盘根错节的旧情。

张太妃服用寒食散之事,会不会也与汝亲王有关?甚至……私吞军饷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深的谋划?

崔漱音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张太妃昏迷的脸上,思绪却飘向了那个销声匿迹的汝亲王。

如今汝亲王被大鸢从大殿上救走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完完全全销声匿迹的了。

如今局面再次敌暗我明,上次他便以皇家狩猎作切口,演一出好戏来“救驾”。

崔漱音指尖在案几上的节奏忽然停住,眸中闪过一丝锐光。生辰宴……是啊,这般大好的时机,汝亲王怎会错过。

上次皇家狩猎,他借着围场惊马的由头,演了场“舍身救驾”的戏码,又让人宣传出去,请百姓为他清风霁月的行为请命啊。“

春桃,”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的笃定,“生辰宴的布防,再加三层人手。尤其是通往内殿的回廊与后厨通道,要做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都别想混进来。”

第72章 听不懂人话吗

宣武门下贴出公文,尽揭露汝亲王的不轨之事。百姓于门前议论纷纷,痛心疾首,大有不信。然汝亲王所行逆天行道,丧心病狂之事又何止步于此,为他所迫害的无名学子又岂在少数?

可怜可恨,这般境地,仍有些许文人替汝亲王叹息,叹他有诗书才华,却终究倾倒在世俗权力的半山腰上。更有甚者,竟是引申到当今朝政昏庸,执政者无能,逼迫一个不染泥泞的良臣满是脏污。

一些百姓不明就里,多数都是听风就是雨,一时之间竟然也是附和连连,竟是让带跑了节奏。

崔漱音看着呈上来的这些情报,捏着情报的手指微微收紧,宣纸上的墨迹被指腹洇出浅淡的晕圈。

她望着窗棂外渐沉的暮色,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余下彻骨的寒凉。

这番风向定然也有汝亲王的手笔,但汝亲王在民间的力量确实也是铜墙铁壁。

还要找个机会,扒开他伪文人的外皮!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拥簇的文坛泰斗,不过是偷盗他人文章的小人!

她翻开下一封信件,里面是安梧王传来的行军进程,他领五万精兵南下途中还算顺利,战士们士气高涨,他已经与安将军取得联系,不日便可与安连溪顺利回合。

值得一提的是,安梧王信中提到他将王凤遥带去前线了,只从一个兵卒做起。他若是能从中成长,也会颇有收益。

崔漱音面色变缓,看来安梧王是真的想开了,不仅自己重新拾起戈矛,也带着小世子一起冲锋。只是战场刀枪无眼,愿他二人可以平安归来吧。

她将安梧王的信件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在信纸边缘摩挲片刻。

窗外的暮色已浓如墨砚,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动,发出清越却孤寂的声响。

她忽然想起这几日事态繁忙,似乎已然许久不曾给宴九霄制作“解药”。虽说是解药,但她都参在糕点零嘴当中,宴九霄自然知晓,他们对此心照不宣罢了。

她自小除却学医外,就是欢喜烹饪之法,可惜她终究不可能去当一个庖厨,她指尖削出的福分,也就宴九霄有幸品尝了。

算算日子,也到了时候,崔漱音便又做了一些绿豆糕,清甜爽口的同时又可以解毒。

只是她提着食盒迈入九千岁府时,却发现了不速之客。

崔漱音刚推开雕花木门,就见阿伊莎正站在宴九霄面前,手里捏着枚西域特有的蓝宝石戒指。

那戒指在夕阳下泛着幽光,她将手伸到男人眼前,声音清脆如银铃:“九霄,你看这枚‘星落’如何?西域匠人为我打造时,说最配玄色衣袍。”?

宴九霄垂眸看着那枚戒指,玄色蟒袍的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玉带的暗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阿伊莎已自顾自将戒指往他指节上套:“我看你戴定然好看。”

?廊下的铜铃被风撞得轻响,崔漱音提着食盒的手指微微一顿。

?宴九霄猛地后退半步,戒指“当啷”落在青砖上。

他抬眼望见崔漱音时,墨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随即恢复成惯常的清冷:“太后。”?

阿伊莎转头看来,她看见崔漱音手里的食盒,眉梢扬起:“是太后娘娘。”

她微微行礼,弯腰拾起戒指,随手塞进袖中,似乎也有几分羞赧,转移话题道,“太后大驾光临,不知今日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些解暑的绿豆糕。”崔漱音将食盒放在栏杆上,目光掠过宴九霄紧绷的下颌线,“九千岁近日操劳,用些清淡点心正好。”

?“绿豆糕?”阿伊莎凑近食盒闻了闻,咂咂嘴道,“闻着就清爽!我前日在御膳房尝过中原点心,总觉得甜得发腻,太后亲手做的定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