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漱音抬眸,看着他走近。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深邃,虽不如白日阴鸷,可依旧瞧不透。

这样危险的人,能被她用到何时还未可知。

她忽而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将人拽至近前。

身躯相贴,鼻息交融,红唇微勾,“晏九霄,除了复仇,你还想要什么?”

他低笑着扣住她的腰,俯身逼近,呼吸交错:“娘娘,你真的都忘了吗?”

崔漱音眯着眼看他,那颗血红色的朱砂痣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魅惑,仿佛下一秒便要滴出泪。

“九千岁以为,哀家该记得什么?”

柔若无骨的手掌游走在晏九霄的胸前,暗色袍子上是精致的蟒色花纹,有些凹凸不平,崔漱音心中不免好奇。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阉人的脉搏还如此强健,除了有些紊乱外,与一般男子无异。

思及此,崔漱音冰凉的指尖慢慢往下移,就要按到脉时,晏九霄却突然起身拂袖,整理衣襟后看着半仰的崔漱音。

方才那副男鬼般勾人的模样消失殆尽,正清冷的瞧着崔漱音。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眉眼中似乎带了一丝气性,崔漱音却不知是为何,难不成她想偷摸把脉都被发现了?

“九千岁大人想让哀家记得什么直说便是,何必绕弯子,咱们都是这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你若是担忧哀家会忘了同谋的事,大可不必。”

新皇登基,整个朝堂都掌握在两人手中,崔漱音心中有忌惮,不知何时这恶鬼就会将她重新拖下地狱。

所以晏九霄如此冷淡,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皎洁的月光洒在青山板上,回廊下的暖黄沙灯高高悬挂,微风拂过,灯火交相辉映,显得格外清冷,外头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啼,从柳叶格窗传来。

两人紧紧摄住彼此的视线不愿移开,却都看不清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无声的僵持让崔漱音有些烦躁。

最后还是晏九霄负手而立,没再提方才那个话题。

“娘娘从前是崔家的人,想必也不用杂家提醒,日后这朝堂之事若是出现分歧,咱们便可商量着来,切莫轻举妄动。”

崔漱音不蠢,她虽自小足智多谋,精通政书,可到底是纸上谈兵,还得从晏九霄身上学习。

“哀家也希望九千岁切莫一意孤行。”

待人离开后,崔漱音坐在书桌前看着跳跃的烛火,蜡油滴下与蜡烛融合在一起,如同她与晏九霄,分不清到底谁成就了谁。

红唇轻启,烛火被吹灭。

翌日一早,凤藻宫外边传来谢贤妃求见的消息,她还要去垂帘听政,闻言头也不抬。

“便让她在外头候着。”

太后轿撵起驾时,谢盈月就在门口候着,看着崔漱音半躺在轿撵上,雍容华贵的样子让她牙都恨不得咬碎。

本以为崔漱音这个贱人那日定逃脱不了,只有陪她父兄惨死黄泉的份儿,可怎么也没想到她跟晏九霄勾搭到一起去了。

临门一脚的事儿,谢盈月怎会甘心。

烈日炎炎下,她便就那么站着,崔漱音高高在上的睨着她,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自那以后,两人的身份地位就如同烙印般刻在谢盈月心中。

擦肩而过时,谢盈月只听到她不屑的嗤笑声。

完美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却很快如常。

她在凤藻宫门口等了一个早晨,才等来听完政的崔漱音。

那个晏九霄找来的新皇正怯怯的跟在她身旁,抿着唇佯装严肃跟崔漱音提起方才朝堂上的事情。

“太后娘娘,儿臣以为南方旱灾,本该是武将们的事儿,他们打仗颇多,知百姓疾苦,此事谁也不愿,便一文一武去考察一番,再做定夺。”

崔漱音心不在焉的望向别处,闻言只是淡淡道。

“一文一武本就不对付,路上都吵完了,到地方怎会找出旱灾问题所在,就算两人心中都装着百姓,可各执己见,不肯让步,只会闹得鸡飞狗跳,又怎能提供情况让你做定夺。”

小皇上闻言神色讶异,少年老成道。

第6章 宦官而已

“是儿臣愚笨,自以为是才让太后娘娘看了笑话。”

晏九霄挑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可太小心翼翼,也会让人抓了把柄。

“你是新皇登基,哀家也是垂帘听政,政事不是谁的一言堂,你肯用心想,便也算是尽力了。”

谢盈月瞧着这一幕心中不禁冷笑,不过就是跟着她父兄看了几本书,竟还在朝堂之上卖弄是非。

“陛下,太后娘娘。”

心中不悦,却还是行了礼,谢盈月脸上带着笑容。

瞧着她这副伪善的模样,崔漱音示意嬷嬷将皇上带走。

“谢贤妃倒还真有心思在这等上大半日。”

两人一同往里走,谢盈月勾唇一笑,眼底暗流汹涌。

“太后娘娘是大忙人,臣妾还要多谢你肯赏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