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被一种钝重的声音强行拽出黑暗。

那声音极其不礼貌地砸在楼梯上,沉闷、粗暴、毫无耐心,每一声都像重锤擂在她混沌睡意的心尖上,激起一阵窒息般的惊悸。

乔念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止。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苍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冷清的光痕。

该死的……谁啊?!大半夜的!一股浓烈的起床气瞬间顶到天灵盖。她脑袋昏沉得像是灌满了铅,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还以为是身在江城的家中。

怒气冲冲地一把拧开门锁,冲着走廊的黑暗爆发出一股子戾气:“敲什么敲!看看都几点了?!周扒皮都没你这么……呃!”

未尽的咆哮在看清门外人影的瞬间,被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傅……傅总……”

第六十章 装睡的太子爷又设计坑乔念

混沌的睡意瞬间消散,乔念猛地睁开了眼。眼前站着的人,竟是傅庭州。而且……他还醉着。

视线对上那双半抬的、微挑的凤眼,乔念才猛地记起,自己正站在傅家的别墅内。

她的那声轻呼让傅庭州缓缓转过身。乔念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冷冽的松木香裹挟着微醺的酒气,眼尾染着薄红,慵懒中透着一丝危险的矜贵。

他慢悠悠地逼近,乔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险些绊到门槛。方才的惊呼已经收不回了。

“你来了?”他声音拖得绵长,带着浓浓的醉意。

“傅总喝多了?我……”乔念的手已经按上门框,只想立刻关上这道屏障,将自己隔绝开来。

“我能吃了你?”傅庭州低哑的嗓音带着热气,手臂猛地撑在门框上,大半个身子已不容拒绝地挤 进了门内。

“我……我是怕耽误傅总的休息。”乔念脱口而出,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蹩脚得可笑。

傅庭州眉头倏地紧锁,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抬手重重捂住了嘴,身体微微佝偻。

乔念脑中警铃大作他这副模样,要是下一刻真吐在她身上……

“傅总!”她失声惊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下一秒,傅庭州却已恢复了倚门的姿势,抬眼看向她惊弓之鸟般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

“逗你的,傻瓜。”

吐字清晰,哪里还有半分醉态,那双眼底分明是洞悉一切的清醒,带着点得逞的戏谑。

“呵呵……”乔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指甲几乎要嵌进臂肉,“傅总的幽默感真是别具一格……令人叹为观止。”

傅庭州对她的敷衍充耳不闻。他就是喜欢看她这副强作镇定、又藏不住慌乱炸毛的模样,像只气鼓鼓的小兽,实在有趣。

“傅总,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乔念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只想立刻把这尊大佛送走。

“你这样迫不及待了?”傅庭州非但没退,反而闲庭信步般径直往屋里更深的地方走去。

“傅总!您走错了!这是……”她的阻拦声被生生掐断。

眼前高大的身躯像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精准地倒向那张并不宽大的单人床。

傅庭州舒展四肢,霸道地占据了整张床铺,甚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转眼间,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乔念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下,那条薄毯无所谓,她心疼的是被她珍视的、每晚都要搂着睡觉的那只棕色水豚公仔,此刻正被某个高大身躯死死压在下面,连一根绒毛都看不见了。

失去了她的公仔,这漫漫长夜还怎么安睡?

“傅总,这不是您的床……”乔念话音未落,双手用力去推他的肩膀,他却纹丝不动,如同沉睡的雕塑。

绝望中,她瞥见了玩偶从被压住的缝隙里顽强探出的一小截短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拽住那小腿拼命向外拉扯。

无奈那笨拙柔 软的身躯大部分深陷在傅庭州身下那片“重灾区”,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就在她垂头丧气,准备悄然退离这个是非之地时一只结实的手臂毫无征兆地横空搭来,力道不容置疑地将她向后一带,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在他身侧的床褥里!

乔念的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挣扎的念头刚起,就被那手臂的重量和男人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压了回去。

“傅……傅庭州!”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沉睡中无意识的偶然。

乔念僵着身体,丝毫不敢再动,被迫与这个男人并排躺在狭窄的空间里。

时间缓慢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待那呼吸声似乎更沉、更安稳了些,她才鼓起万分勇气,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将那条压着她的“桎梏”从身上挪开。

仿佛重获新生,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房间。直到跑出很远,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得仿佛要破腔而出。

房门在她身后悄然合拢的瞬间,床上本该沉睡的男人倏然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得逞的笑意。

睡觉?他清醒得很。

他慢条斯理地被自己压住的绒毛公仔从身下抽出来。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只丑萌玩意儿。

“啧,好丑。”

土黄色圆滚滚的桶状身体,仿佛充了过量气;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挤在一张大扁脸中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设计都精准避开了人类的正常审美。

然而,傅庭州嘴上嫌弃着,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那粗糙的绒毛上捻了捻。

这丑得别致的小东西,被她天天抱着睡……他嗤笑一声,带着一种自己也未察觉的占有欲,竟真的将这不协调的大水桶往怀里一揣,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