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松弛与冷硬的反差形成无形威压。薛明呼吸一滞,仓皇移开视线,喉结滚动着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傅总希望明天上午与乔总就之前达成的意向进行最终确认,并正式签订合作协议。”
他准确地传达了傅庭州的意思,点明了是“傅总希望”且是“正式签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紧接着,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急促声音。
“真的吗?明天几点,是在网上签,电子合同?”
“签、签订合作?” 乔念的声音像被瞬间注入了一针强效兴奋剂,尽管依旧带着残留的沙哑,却拔高了几个度,透出不敢置信的惊喜,“好好好!没问题!明天几点?在哪里?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隔着电话线傅庭州都能看到乔念瞬间从“躺尸”状态弹射起来、眼睛发亮的样子。
即使是想象,他也能猜到那张此刻顶着眼圈、素面朝天的疲惫脸上,必定已经绽开了一朵光芒四射的笑花。
“具体时间和地点,稍后我短信发给您。”薛明专业地回复。
“好!太好了!谢谢薛助!辛苦你了!替我……呃,也谢谢傅总!”乔念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仿佛刚才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她。
挂了电话,电话忙音取代了那份活力。客厅重回寂静。薛明微微躬身,向沙发上的傅庭州汇报:“傅总,乔小姐确认了,明天上午没问题。”
傅庭州懒懒收回视线,连看江景都嫌费劲。他半阖着眼,从鼻腔里甩出个冰碴子似的“哼”。
他甚至懒得坐正身体,只是动了动尊贵的脖颈,找了个更省力的角度斜倚着昂贵的沙发靠背。
眉宇间的倦意毫不掩饰,长睫投下阴影。可当他半掀眼帘时,那目光依旧冷冽逼人,无声彰显着上位者的气场。
一夜安宁。晨光初露时,乔念便已起身。笼罩心头的阴霾那场医院的危机,终是彻底消散了。
吴院长已黯然下台,主持大局的正是她信赖的张主任,此事已无需她再费心半分。
小天使福利院的困境也如云开雾散。一周后,那群可爱的孩子便能在市政府新建的疗养院安家落户。真是解决了她一个更大的困难。
那处院落坐落在一座青翠的小山丘上,清晨薄雾缭绕,四野绿意葱茏,晨跑间都能偶然撞见几只野生梅花鹿闲适的剪影。
若是没有宋市长的支持,他们是不会这样因祸得福的,这样算来,还是多亏傅庭州的引荐。
想到这里,她也觉得是要好好感谢这位太子爷了,然而想到了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太子爷,什么稀罕的宝贝没见过,自己这点家底,是不会入他眼的。
思绪纷飞间,乔念匆匆收拾停当。今日是与薛明签订合同的日子。她想着,傅庭州这样的太子爷定然日理万机,亲自前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样一想,乔念倒是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客气,反而没有太多的负担在。
驱车抵达跃明溪畔那座低调却难掩贵气的别墅,乔念是第一次来。她吸了口气,指尖按下冰冷的门铃。
门扉由佣人无声开启。自报家门后,她被引着穿过空旷冷寂、回响着脚步声的玄关与厅堂,一路拾级而上,最终被带入二楼书房。
书房的空气沉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乔念在宽大的扶手椅上坐下。一杯咖啡端上,温热逐渐消散,只余杯底一圈深褐色的冷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早已过了约定的钟点,薛明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一向很守时的薛明,这是怎么了?乔念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等待的焦灼感混合着一阵突然袭来的小腹鼓胀感,让她坐立不安。她终于起身,决定先去解决内急。
推开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她沿着铺设着柔 软地毯的走廊向洗手间方位走去。
途径一间装饰华丽的休息室时,那扇未关紧的门留出了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透出光,也隐隐约约地泄露了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乔念的步伐下意识地顿住了。
“还是拔不出来?”是薛明的声音,急促,沙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和脱力感。
紧接着,一个她绝不会认错的、冰冷却带着明显不悦的嗓音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谁让你硬往里塞的。”那语气里的责备像鞭子一样,“把润滑剂拿来!”
声音绷紧,压抑着一触即发的烦躁。
乔念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是傅庭州!他竟然在这里!他和薛助理……
此刻正在房间里……原来他也来了,他是和薛明一起过来的,而且他们还在房间里做……
联想到刚才听见的只言片语:“拔不出来”、“硬塞”、“润滑剂”乔念的血液轰的一下涌向头顶,脸颊瞬间滚烫。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瞬间勾勒出无数不可言说的亲密、混乱、甚至有点……粗暴的画面。
卧靠!这两个人……在佣人还在的别墅房间里,竟……(不可描述)
薛助威武,竟然也敢霸王硬上弓!
第九十一章 大清早的“小两口”闹脾气
乔念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嘴,将那声几乎要溢出口的惊呼堵了回去。
不能再听下去了!连急需解决的生理问题也被这巨大的“发现”冲击得烟消云散。
逃跑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叫嚣,然而想到那份决定性的合同,她只能强行压下所有惊悸,像做贼一样屏住呼吸,脚步凌乱而迅速地悄然退回了书房。
乔念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书房冰冷的门板。门缝里泄出的微弱光线,勾勒出她紧张绷紧的侧影。
卧室里的动静有些反常,但她不敢贸然过去,最终选择了悄无声息地退回书房的阴影中。
而此刻的卧室内,气氛却远不如她想象的那般有爱。
薛明的手腕深深卡在古董花瓶的窄口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无法抽离。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微微急促,显然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
傅庭州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只碍事的花瓶,语气里压着明显的不耐:
“你没事把手伸进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