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宵给他喂了两口?温水,亲亲手亲亲脸,放到床上,自己转头?去收拾浴室。
段栩然趴到床尾,枕着胳膊看窗户玻璃上的雨珠前仆后继往下滚。
一年了。
他捡到小渊时,差不多就是一年前的这个时节。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跌跌撞撞,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拥有这样平凡的幸福。
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撵走噩梦,还为他搭了一条逃离阿尔法的阶梯开店攒下的钱,几乎快要足够他们离开这里,去外面更大的世界。
这曾经是段栩然的梦想。
但他好像不再想离开了。
在段栩然的记忆中,能够称得上幸福的时光屈指可数。
和小渊在一起,就这样把日子安稳地?过下去,还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他扪心自问,不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即便段栩然发现,现在的生活中有不少古怪的地?方,他也可以装作看不见。
比如,隔壁的乔叔和他们一起住在破旧的棚屋里,却每天都能变出千奇百怪的“食物”。他说那?些都是营养膏仿制的,但段栩然了解过,市面上还没有谁能用营养膏模拟出这么美味真实?的口?感。如果有,他肯定?都发大财了。
再比如,来他们店里的顾客中,有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又拒人千里的俊朗青年。他几乎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就会过来进货,买的都是些普通的废品,给的钱却不少。他看别?人时像在看狗,唯独待小渊和自己十分?礼貌。
再再比如,段栩然还在逛街的时候遇到过一对奇怪的兄弟。两人看见他表情既震惊又复杂,抓着他问他去哪了有没有事?又是怎么从九渊手下逃出来的。可是段栩然想不起他们,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九渊抓走过。小渊明明说过自己失忆是因为工作时摔伤磕到了头?。
当然最?最?奇怪的是,小渊仿佛变聪明了。
他话?变多了,也没有过去那?股子傻劲。
比起听话?,似乎让段栩然听话?的时候更多。
段栩然隐隐约约觉得,他可能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那?件事就藏在记忆的漩涡之下,他只要努力伸一伸手,应该就能够到。
可是,他害怕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太想面对这件事。
“在想什么?”
穆宵围了条浴巾,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走进来。
段栩然怔怔地?望着他,他两手穿过段栩然的肩膀下方,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捞起来,揣进被窝里。
“怎么了?”男人低声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段栩然沉默少倾,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穆宵一滞。
“你……”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是都订婚很久了吗?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段栩然神情自若,“小渊,还等什么?”
穆宵哑声道:“等你愿意?。”
段栩然点点头?:“我愿意?。”
穆宵:“……”
段栩然坦然看他。
穆宵忽然笑了一声,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把头?埋进段栩然的颈窝。
“好。”
“我再努努力,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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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铮少爷昨日来电询问,想知道小然恢复得怎么样了。”乔管家说。
穆宵淡声:“让他少操心。”
“是。不过也不怪他挂念,起初医生不是说,小然的记忆只是暂时紊乱,很快就能恢复了吗?”乔管家满脸担忧,“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
穆宵看向窗外家的方向,“马医生说过有可能很快,但也有可能,不会再恢复了。”
乔管家惊道:“那?要是真的想不起来,如何是好?”
“不如何,”穆宵说,“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他。”
乔管家愣了一下,又觉得意?料之中:“可是铮少爷想来不会愿意?你一直留在阿尔法,做这些小打小闹的事?。少爷你可是一国之将,军部那?边……”
穆宵温和地?打断乔管家:“乔叔,我相?信阿铮和我带出来的部下。”
“伽马帝国,不会没了我就无法运转。”
乔管家想了想,笑得宽慰:“少爷说得是。少爷能这样想,夫人若泉下有知,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穆宵的母亲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