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他凉凉看着她,发出最后一声沙而哑的挣扎,轻声说:“何必呢?流连这人世间受苦,何不早日解脱?”

女人喘息越来越重,美丽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她虚弱的身子托着她不甘的灵魂,执念太深,太重,迟迟不肯闭眼。

最后啪地一声,妆奁上的镜子碎裂开,四分五裂的碎片,倒映出她扭曲惊恐的脸,她身体彻底失去了重心,脖颈垂直软下去,像是骄傲的天鹅,被人折断了脖颈,重重摔倒在地。

屋里浓重的血腥气味,让她美丽的脸形容枯槁,少年郎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在她面前,附唇到她耳边:“阿娘你且去吧,这具身子再也困不住你了。”

“你放心好了。”他低声在她耳边:“负了你的男人,我会好好答谢他,你所受的痛苦,我会替你好好在他身上,一一讨要回来。”

也不知是听了他这句话,还是最后油尽灯枯,女人再也熬不住,枯瘦惨白的手指垂下去,最终合上了眼。

少年郎对着冰冷的尸体,没有掉一滴泪,神情冷静得不可思议。

“大哥儿。”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怀安。

他声音细弱不可闻,回荡在空荡的屋子里,“秦娘子屋里的旧物…”

随着这话落,眼前幻像破灭,一缕清烟化作烟雾,只有指尖下旧式的妆奁,还有上面被指甲划过的伤痕,哪还有什么红衣女子?

里头人没有回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从今日个白天一大早,从撞见四姑娘和那穷书生,怀安就觉得大哥儿不对劲,平日里他已经够冷了,眼下就像块冰一样。

一大早待在屋里,闷到了大半夜,铺子也没去,一日不吃不喝,莫不是撞邪了吧?

想到了撞邪,怀安不由想到了一事,听说秦大娘子是死在这屋里,人死后的屋子,常年不住人,又加上晚上黑漆嘛漆的,也没有点灯。

怀安缩了缩脖子,总觉得阴森森,让他不禁头皮发麻。

正胡思乱想之时,听到幽幽的声音,从那头轻飘飘传来:“一把火烧了。”

秦娘子的旧物,都是些衣裳,还包括这屋里的妆奁,拔步床,桌椅板凳,一样一物,经年累月,皆是摆放了许久,久到了让人以为,会一直保留下去。

怀安听罢一愣,不过片刻,应道:“小的明日一早,立马去安排。”

第二日,怀安雷厉风行,过来了杏园这边,安排了几个人手,将旧物从屋里搬出来,便在院子里一把火焚烧了。

烧到一半的时候,因浓烟太大,惊动了另一头的沈枝山,他还以为是走水,连忙唤下人询问,才知晓竟是杏园里烧些旧物。

父子俩正要坐马车出门,听说是杏园里的火,他问起了沈少珩:“珩儿,那些原本是你母亲留下的私物,如何放了这么多年,想起来要去烧了?”

沈少珩回道:“母亲走了多年,孩儿不过不想徒增伤悲,早该放下了,留着也无甚用处,倒是睹物思人,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没有来得及禀父亲,父亲不会怪孩儿吧?”

沈枝山倒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更何况人死如灯灭,他这个长子在他眼里,样样做得头头是道,这些年他将手底的生意,一一交给他打理,这长子也没让他失望,都能交出出色的答卷。

他又怎会为这等小事,怪罪于他?

听罢,沈枝山不在意道:“为父不过问问你,罢了,左右事已至此,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想你念着她,想着她,她解脱了,也是她的福气。”

瞧啊,结发夫妻又如何?

不过是弃如敝履,还真是无情呢!

沈少珩垂下眼睫,眸里划过一丝暗讽,马车帘布缓缓落下,遮住他眼底的情绪,还有一丝化为灰烬的残冷。

第25章 身世? 一丝暗讽从他……

一丝暗讽从他眼里划过,沈少珩垂下眼睫,并未再多说旁的,车内昏暗无光,随着帘布落下,很快将他眼底的情绪掩了去。

身侧的沈枝山,倒也未曾察觉,待父子二人坐定后,车夫正准备驾车离去,忽听到车帘外传来女子叫声,那声音似受到了什么惊吓,而后是管家白叔的呵斥声:“你这丫头冒冒失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冲撞了老爷和大哥儿的马车,你担待得起吗!“

马是最受不得惊吓的动物,万一惊了马,让马车失控,车里的人势必遭殃,也不怪白管家会发火了。

“你进府的时候,婆子没教过你规矩?你是哪个房里伺候的?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丫鬟像是吓傻了,只是结结巴巴道:“不…奴婢没看见,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看没看到?”白管家顿时火冒三丈:“我问你是哪个房里伺候的?”

只听那丫鬟颤声: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不要抓奴婢,不要杀我…不要…”

白管家喝问:“谁要杀你,抓你?还不把话说清楚?”

“不快说出来,你装疯卖傻也没用。”

“再不说实话,就叫人牙子过来,把你发卖出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帘布,窗外对话很快落入车内父子耳中,这样的微末之事,原本也不值得沈枝山上心,交给了白管家处理,以他的雷霆手腕,自是妥妥贴贴,没得话说。

可接下来那句话,令沈枝山眉心一蹙,再也忍不住,一把掀起车帘。

那丫鬟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不要发卖了奴婢,奴婢说便是了,是张姨娘她…她屋里睡了个男人。”

“在水月阁…阁楼里,奴婢也是不小心,不小心进屋里洒扫撞到,奴婢…奴婢都没看清那男人什么样…”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落到沈枝山耳朵里,像是平地一声雷,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从难以置信,到脸上气得铁青,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被自个的女人戴绿帽,已是够奇耻大辱了。

更何况还是当着旁人面,那奸夫居然还被带回了家里。

可想而知,沈枝山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炸裂。

一旁的沈少珩敛眉,抿了抿唇角,故意还添了把火:“父亲,这婢子一派胡言,定是为了不受责罚,陷姨娘不义,这青天白日的,姨娘怎会不守妇道,做出这样的丑事,令父亲蒙羞,您不必信她!”

“这样乱嚼舌根的婢子,拖出去一顿打,发卖出去便是。”

被发卖出去的奴婢,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还指不定受到怎样的蹉跎?

那婢女闻言,哭声更大了,一个劲喊冤:“老爷奴婢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