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大跳,不敢置喙,连忙改了口:“是…是…沈郎君。”
简单环顾四周,咬了咬牙,于是扭头,叫人帮忙:“快…还?不快扯帘…”那意思便是就地接生了。
楼上众人闻言,连忙像变戏法?一样,也不知从哪弄来缎子,合四人之力一拉,将里头人恰到好处,包裹在了里面。
这样一个简单产房就出来了,虽然看上去简陋,但好过无。
昏迷过去的?人儿,身上软得像团棉花,哪能使得上力?
稳婆见势不对,又急声叫人:“快…送碗参汤来…让她好提气,还?不赶紧的?…”
“还?有?热水…越多越好…”那声音隔着缎面,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春红虽看不清,也?知?晓里头情况,有?多凶险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紧握成?拳,也?不知?是太过自责?亦或是跟了这主子几日?,良心发现?
那一刻…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可她咬了咬牙,想到她这主子在昏迷之前,告诫过她的?那番话,又想到里头的?那位,此刻还?寸步不离,候在里头。
为避免打草惊蛇,想到了这一切,浑身像被?一兜凉水,当头浇下?来。
她吸了口凉气,立马冷静下?来,就在她失神之际,不一会一碗参汤送进去,还?有?一盆接一盆的?热水,产房源源不断的?血腥气,也?从底下?散出,只往鼻息里涌。
一碗参汤灌下?去,等昏迷过去的?人儿,被?稳婆掐了人中,总算醒了过来。
沈姝禁不住哼了声,她眼眸半睁半阖,似听到有?人在唤她。
“小骨…别怕…”低哑的?嗓音,掷地有?声。
就这么近距离落在耳边,像是玉碎裂在地,发出的?脆响。
他大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试图温暖她冻冰的?身体,可她大脑却不受控制,应该确切来说,她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就连睁开眼,都那样费劲。
她是不是要死了?
生孩子的?痛苦,还?有?对这个世上的?留恋,都让她意志越来越薄弱,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小骨,你看看我…”
那人却仍旧不放弃,在她耳边温声唤:“你看看我们的?孩儿…它?还?等着唤你阿娘…你可听到我说的?话…”
耳边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弱不可闻。
沈姝一个字也?听不清,感觉身体就像被?撕裂了一样,连带着腰部以下?,像是被?马车蹍过,骨头在身体里一点点碎裂。
这样的?痛早已超出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湿漉漉的?发丝粘在额上,她眸光慢慢涣散,气息已有?些?不稳。
稳婆看到这里,暗叫一声不好。
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保大?或是保小?都是一个艰难的?决择,对于大多数男子而言,亲生子好过结发妻,大多宁愿保小,弃大。
她做了这样多的?生意,在她手上顺利诞下?的?孩儿,不知?凡几。
可偏偏这一位,却颇为稽手了,眼看这玉面郎君和怀里的?产妇,那样如胶似漆,难舍难离的??
不用说…答案显而易见。
更?何况这腹内胎儿,按道理说还?不足月,这么高的?台阶摔下?来,也?定然是活不了的?。
可奇就奇在此女?气息微弱,肚子里的?胎儿,却貌似还?有?动静,还?在她腹内顽强挣扎,那孩子还?不想死!!
它?强烈想要求生,宛若蝴蝶振翅的?浮度,在她腹内挣扎,那样剧烈的?阵痛,让她疼得唇角发紫,浑身汗如雨下?,像是泡在冰冷的?水里。
痛彻骨髓的?冷寒,仿若凌迟的?剧痛,让她大口喘着气,汗水混合着泪水,浸湿透了她的?乌发,想要哭喊出声,却卡在嗓子里,痛得整个五官扭曲变形了。
与此同时,那握着她的?大手僵住,沈少珩看她那样辛苦,头一次失去冷静,一双眸子红得似血。
他指尖发白,心里只知?道一点,他不能让她有?事,不管用什么法?子,他都要逆天而行。
“小骨…”他颤声唤她,在这样的?境地下?,她攥着他大手,越握越紧,半睁半阖的?眸子,溢出眼眶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可突然她在那样剧烈的?疼痛下?,听到稳婆大叫了声:“沈郎君…头…”
那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是头…看到头发了…孩子头快出来了…”
这声音盖过一切,头出来了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意味着产妇,有?可能顺利诞下?孩子,并可以逃过一劫,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啊!
也?勿怪于稳婆那样高兴,母子平安这样的?喜事,是她们这行最喜闻乐见的?,也?是对受托人,对家?属最好的?交代。
果不其然,随着这话落下?,只听一声微弱的?哭声,像猫儿一样,在紧张压抑的?气氛里,陡然来到了人世。
稳婆脸上笑开了花,一个红彤彤的?小儿,浑身软绵绵,被?血污脏了身子,被?她抱在怀里。
皱巴巴五官,看上去像一个小皮猴一样。
她手脚麻利包起来,抱过来给?沈少珩报喜:“沈郎君…恭喜…恭喜…是个带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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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沉沉睡了过去。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身体撕裂的?痛,让她像是在天上飘,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那一瞬一切皆静止了,像是落在梦境里,又像是她所编织的?幻像,只想永远困在此地,永远出不去才好。
“睡了快三个时辰,如何还?不醒。”男人低沉的?声音,才是困住她一切的?恶梦,沈姝眉头皱得更?紧了。
紧接着是絮絮叨叨的?声音,是莫大夫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