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一问一答，一个夫唱妇随，她那样乖顺的?模样，看上去让人又怜又爱，落在旁人眼?里，俨然就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夫妇，说不出?让人艳羡。

掌柜的?闻言，喜笑颜开，嘴也合不拢了?。

忍不住啧啧称赞：“尊夫人和沈郎君郎才?女貌，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听在沈少珩耳朵里，更是受用，马屁拍到位，他长眉一动，摆摆手?让伙计去打包，将今日御酥铺里的?花折鹅糕，全打包回去。

伙计一听屁颠屁颠，连忙出?去打包，趁着掌柜的?还在侃侃而谈，沈姝借口屋里闷，要出?去透透气?。

出?了?屋子，春红仍旧在外候着，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姑娘…”

可她刚唤了?声，沈姝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也不知晓是因天色暗下去，还是旁的?原由？

那眼?神?莫名让她瘆得慌。

眼看沈姝不理她，径直往前走，也容不得春红多想，只能赶紧跟在身后，快步追上去。

御酥铺大得很?，光是二楼就有十几间厢房，春红起初还能追得上，可直到后面顿觉气?喘吁吁，她揉了?揉昏花的?眼?，几乎不敢相信，平日里柔弱得需要她搀扶的?人儿，早已将她远远甩在身后，无影无踪，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得她冷汗直冒，再料想之?前的?种种，脚步不敢停歇，在身后急声唤：“姑娘…”

她一边唤，一边追：“您等等奴婢…奴婢跟不上您了…”

二楼并无旁的?客人，今夜更是无风，可随着她脚步渐快，心里的?寒意，却?从脚底冒出?来，让她差点?一个不稳，连人带她给摔下楼梯。

在一处幽静的?长廊上，她总算看到了?要找的?人。

沈姝迎着夜色，站在台阶处。就如天人一般，一双妙目盯着她，那纯然恬静的?神?情，越看越叫人心里生寒。

“姑娘…”春红小心翼翼唤她，试图近前一步。

她声音莫名发颤，却?听到沈姝轻声说：“今晚夜色极美。”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她蓦然眸子一动，而后唇角一扯，眼?看着似有什么，在她扬手?之?间，从袖里滑落下去，空气?里能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

春红眼?睁睁看着她，又往前一步，而后回过头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好看的?朱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春红心跳越来越快，想要伸出?一只手?。

可已然来不及了?…她眼?看着…眼?看着她纤弱的?身躯滑落，就如燕子一样，低飞了?下去。

春红吓懵了?，一时呆在原地，愣愣看着出?事的?地方。

夜里那样黑，四下静得出?奇，她眼?睁睁看着她家姑娘摔下去，竟一点?声也没有，越想她心里越害怕。

“姑娘…”她颤抖着身子，小声唤了?声。

台阶不算高，少说也有十来级，这么硬生生摔下去，看着都疼。

望着前方黑漆漆的?台阶，整个人差点?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她呆呆盯着台阶，下一刻腿脚不听使唤，竟大着胆子摸黑走下去。

整个过程她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她越往下走，像是有种无形的?推力，将她整个人往下扯，当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只往鼻息里涌来，她顿时慌了?神?，像有人拿鞭子，在她背脊猛地一抽。

她脚步在那一瞬，也猛地加快。

“姑娘你…”颤抖的?声音，几乎是语不成调。

台阶下的?场景，让她骇然睁大眼?，脚下全是血，淌了?一地，像是置身地狱里，那样浓烈的?血腥气?，让她呼吸一滞。

她看到血泊里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四下太黑了?，她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大口喘着气?，眼?泪陡然涌出?眼?眶，想要去探探地上人还有没有气?？

正在脑子一团乱，被吓得神?志不清之?际，那只手?还未落下，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指，比她动作更快，抓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耳边传来虚弱的?喘息声，像是催魂夺命的?符咒，一字字敲打在她心尖：“不许声张…不想死就听我?的?…”

“姑、姑…姑娘娘…你…”春红看到那张惊白的?脸，被她诡异的?目光盯着，吓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就差没当场昏厥过去。

沈姝躺在血泊里，幽深的?目光盯着春红，死死拽紧她手?腕，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微弱的?喘息。

一字字在她耳边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就和他说…看到我?的?时候，你想要救我?，可已然来不及…我?就摔下楼…你一口咬定?，毫不知情…可记下了?…”

她一声声说着，脸色越来越白，额上冷汗淋漓，看上去极为辛苦，身体剧烈的?疼痛，早已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那样多的?鲜血，从身下涌出?，她攥着她手?腕，渐渐没了?力气?。

在她手?指无声滑落下去，她听到一声：“姑娘…”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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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沈岚仍旧跪在地上，像是泥塑的?人偶，在听到亥时的?梆子敲过之?后，她古井无波的?眸子，彻底成了?一片死灰。

她直直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就在那一瞬，似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颓然瘫在地上，僵直的?脖颈，像是被人从后脖颈发力，猛地砍了?一手?刀。

“姑娘，你跪在这几个时辰了?，身子要紧啊。”身后的?小桃见她这样，那样不顾惜身子，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

“就算你不做，这事也做了?，再如何也无济于事…姑娘你这样难受，奴婢看着也难过…”

“不是姑娘你说的?，一命换一命，未出?世的?孩子换一个活着人的?性命，也是一种功德，不是吗？”

“沈家的?嫡长孙，兄长的?第一个孩子，因我?没了?。”

“也不知列祖列宗在上，会如何作想？我?为了?偏帮四妹妹，亲手?犯下杀孽，还是杀了?沈家的?骨血，我?的?亲侄儿…”

“听人说堕胎的?孩儿，会不能入轮回，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