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之后,唐誉直接结束了通话,也不管屈南那边有没有回应。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拨了另外一个号码,一上来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白洋正在家里吃止疼片,原本就心?乱如?麻,现在心?跳漏拍:“你喝酒了?你在哪儿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唐誉拿起醒酒器,喝了一大口,语气非常不稳,“你凭什么?不让我管那幅画?”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给我把地址发?过来!谭玉宸在不在?”白洋忍痛站了起来,唐誉要是在外头买醉可就糟了!

“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啊,我为什么?不能管?凭什么?你不让我做点?事?”唐誉哽咽了一下。

白洋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老六在不在?老六呢?”

“我也想要成功啊,你说你想成功,我也想啊!”唐誉揉了下眼睛,眼睫毛瞬间就湿了,“你上次说……马斯洛需求,你说你只懂最底层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从来没有实现过啊!最上面那一层我从来没有实现过!”

“你在哪儿呢?你别?一个人乱转,你把地址发?给我!”白洋哪里顾得上什么?需求不需求,现在外头有个姓王的发?疯要伤害他。

唐誉沉了一口气,沉了半分钟才不吐不快,拿手机拿得都不稳了:“凭什么?我不能有痛苦呢?我从来都不懂……什么?叫自我实现。你以为我不羡慕你么??你总说我什么?都有,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白洋一瞬间愣住了,唐誉哭了?

“我小时候想开飞机,可是我听不见,我注定是一个没法实现梦想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你现在连我自由范围里的一点?点?权力?都要剥夺,白洋,你凭什么??”唐誉摇了摇头,太阳穴已经疼起来了。他不知道是在喝红酒,还是打翻了红酒,头顶的灯光变成了光圈,在他眼前晃动。

“我也已经……把我力?所能及范围里,所有的努力?都做到极致了啊。其他的努力?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我不能啊!”唐誉觉得呼吸都很困难,“我很失败,是不是?”

“不是。”白洋听着他控诉,呼吸也困难,“你以前在学生会……做得非常好。没有你我办不成那么?多事情,谁说你很失败了?你把他名字告诉我!”

“没人告诉我,没人。”唐誉忽然间不说了,也可能是没了力?气。他靠着墙,像脱力?一般慢慢地滑坐下去,手指也收不拢,手机掉了出去。

“喂?喂?唐誉!”白洋大声喊着,心?尖酸痛,“唐誉你……”

“是我。”好在谭玉宸手快,一步向前拿走手机,“他在家,很安全。”

白洋一颗心?沉了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在家喝酒了,没事。他可能心?里有点?不痛快,所以才对着你吼了两句。你别?往心?里去。”谭玉宸说。

“他喝多少?”白洋的心?又提起来,唐誉酒量不差的,喝多少能醉成这样?

“没多少,就是三种酒混着喝外加心?里难受,所以才醉得那么?快。你放心?吧,我照顾他。”谭玉宸还未说完,负责收拾卧室的田萍霜走了进来。

“怎么?了?大吵大闹的?”田萍霜是专门收拾卧室清洁的阿姨,还以为少爷和?老六在楼上吵架,火急火燎地上来瞧瞧。一瞧不要紧,白色的地毯上一大片红色,少爷身上也都是红色的。

“玉宸你也真是,怎么?让他喝这么?多?”田萍霜想要扶小少爷起来,没想到却?被唐誉一把抱住了。

“田姐,对不起,对不起啊。”唐誉压在她肩膀上嘀咕。

“瞎说什么?呢,什么?对不起的?快起来,地上凉。”田萍霜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唐誉的目光已经泛起直直的茫然:“对不起,我把地毯弄脏了,害得你还得收拾。我不是故意的……”

“哪有,田姐我就是干这个的,不麻烦。你听话啊,一会儿就洗得干干净净。”田萍霜拍了拍唐誉的后背,别?人的小东家什么?脾气她不知道,但唐家每位东家都太好了。她想把唐誉搀扶起来,然而他像闹别?扭的小孩子,怎么?都不肯起来,无奈之下,田萍霜只能看向玉宸。

“给水总打电话吧。”

水生赶到的时候,屋里的酒味已经全面弥漫开,睡房像是酒窖。他进屋后就吓了一跳,唐誉脸色惨白,靠墙而坐,双目紧闭。

白衬衫的胸口位置有大面积的淡红色,像绽开了一处无法挽救的伤口。被枪击的痛苦猛烈冲回身体,他连忙上前抱住唐誉。

在他数不清的噩梦里,就有这样的情形!

水生快速地摇摇头,他不会让噩梦成真,让这一幕成真!

“二?大妈。”唐誉费劲儿地睁开眼睛。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在眼前走马灯,一幕一幕接连上演。从白洋的拥抱开始,到拥川的成功,再到晚上的饭局和?白洋的受伤。他心?里有无数种困苦要和?家里人说,其实自己真的不怕死,只是不想让家人接受他的结局,让家人体验失去他的痛苦。

“我不想让你们伤心?。”唐誉抱住了水生的肩膀。

水生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很失败,我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唐誉喃喃自语,声如?蚊呐。

他居然,用别?人的家人来做威胁。可笑,因为陈念国用的就是这一招。在陈念国的计划里,自己是那个威胁唐家的家人,而在自己今晚的计划里,他故技重施,又成为了施虐者。

“不怕,不怕啊。”水生轻轻地哄着他,仿佛他还没长大。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唐誉一直低声说着什么?,水生没听清楚。等到唐誉完全醉晕过去,他和?谭玉宸一起将人弄到床上。拧了一把热毛巾,水生擦着唐誉的面颊,听老大他们汇报情况,原来是今晚出事了,才害得唐誉情绪波动。

可真的只有这一件事吗?水生深知不止,一定还有别?的。

第二?天,唐誉睡醒后有点?头疼。

他不记得昨晚都具体干了什么?,好像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一觉醒来,全家人都对他呵护备至,连小舅舅都不喝黑咖啡了。唐誉心?里有数,大概是昨晚自己趁着醉意说了什么?。

到了该出门的时间,他却?迟迟未动,而是站在那副太阳系面前。

“走吗?”谭玉宸问。

“老大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昨晚白洋受伤的事?”唐誉问。

“说了,他……很勇敢,也很厉害。”谭玉宸真心?实意佩服。

“勇敢?厉害?你可千万别?当着面夸他,夸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唐誉最担心?的事情,“他那个人,看着冷静精明,实际上冲动得要死。他就是登高?跌重的那个重,易刚易折的那个刚,出头鸟的那个鸟。而且他改不掉。”

谭玉宸还真没发?现白洋的这一面。“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唐誉深深地看了一眼海王星。海王星不稳定,或许有一天真会炸掉,他能做的,就是在海王星炸掉之前,彻底把冥王星拉入太阳系,拥有一个庞大的星系作为背景,才能护住那一颗小小的星星。

今早的壹唐也格外忙碌,白洋和?陈小奇是拉着小行李箱来的。昨晚11点?,邵弘突然通知他们出差,下午直接坐公司的车去机场,目的地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