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什么艺术?”直到此刻,身心疲惫的钢棍终于?绷不住了,把刘小雨狠狠推开,“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艺术也是要花钱的!我们也要赚钱!没钱搞什么艺术!我们想卖画啊!”
刘小雨第一次被钢棍推开,原本他?以?为这?里是另外一个安乐窝,可现?实却和冷冰冰的雨水一样往脸上拍。眼前的钢棍和他?认知里的矛盾尽显,那?个只知道画画、高谈阔论的清高艺术家走下神坛,和他?说“钱”了。
刘小雨迷惑住了,但他?的艺术梦也彻底清醒过来。
“还?有人?要给我看画么?”
直到这?时,唐誉的声音才穿透画架围墙,直达众人?耳边。白洋循声望去,唐誉靠着木桌,目光穿透人?群正在找他?。
一场闹剧,终究还?是要收尾,尽管和他?们预想得不太?一样。
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演变成山火。三角头?和几个艺术骨干直接被接走喝茶,其余的人?被村长安置在自建房里,让人?盯着他?们不许外出。从一开始,村干部就猜到这?场庆典一定会坏事,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脱衣服、喊口号、放炮仗。
闹大了的话,艺术村也会被毁掉。所以?他?们急于?求助刘金贵,让他?想办法接走儿子。今天终于?梦想成真,刘小雨答应要回家了。
可别墅里面的气氛还?在持续发酵,白洋怒气冲冲地走上了楼梯。唐誉简单包扎后,跟着一起上去。
6个保镖也要上去,唐誉转过身,给他?们一个手势。他?们便知趣儿地停下,把2层留给那?两个人?。
白洋的呼吸声很沉重,在拐角处被唐誉抓住手指。“你别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白洋浑身冷汗,“你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跟着他?们走?你真以?为村子里安全?别逗了,离开了北京谁知道你是谁?就算你调人?过来也来不及!”
“我知道。”唐誉卡住了他?,“他?们也没干什么,只是想卖画。”
“所以?你就都买了?你还?答应他?们办画展?然后呢?”白洋尽管压着声音,可嗓音里还?有颤动,“你有没有想过不好抽身的后果??如果?他?们缠上你,天天到公司门口去堵你,你怎么办?”
唐誉垂下了存在感极强的眼睫毛,像随着声音震动的翅膀:“你别把人?想那?么坏,我会和他?们签合同。”
“签合同万一不认呢?你别干这?种引火烧身的事!还?有,老六是不是你贴身保镖?什么叫贴身?你干嘛支走他?!”白洋不想恶意?揣测,只不过他?见过太?多。
唐誉的食指蹭过他?的虎口,轻轻地说:“原来白队是担心我?”
白洋立即不说话了。
“关心则乱,我明白。”唐誉抬起眼睛,笑着看他?。
白洋偏过了头?:“你……”
唐誉受伤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承认吧,你是不是担心我?”
“我担心你个屁啊,我有这?功夫担心自己好不好?”白洋声音里的怒气在降,“我真的……烦死你了。”
“你不是烦我,你是烦你自己。烦你自己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不管用了……”唐誉再次转动手腕,顺着白洋的小臂往上抚摸。白洋迅速翻转腕口,将唐誉的右手捉住,别到了他?的后腰去。
唐誉还?有左手,手臂刚动,没想到又被白洋抢占先机,也别到了后腰。现?在他?两只手都不能动了,只有身体在前倾。
白洋无?奈地说:“别耍花招,就你这?点伎俩,我一只手就能压住!”
“是,我当然知道白队的能耐,我在你面前没有一点武力胜算。可是……就算我没有胜算,两只手掰不过你一只手,当年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唐誉的身体还?在持续前倾,两手别在身后,看似处于?弱势。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白洋的手指也持续收紧,两人?鼻锋再次交错,呼吸乱成一团。
唐誉的热度沾染在他?冰冷的脸上。
纤细的金色眼镜腿就这?样被唐誉叼住,如同第一次和之后无?数次,被唐誉用嘴摘了下来。
第31章 爱恨一笔烂账 恍惚间,他们都记得自己……
脆弱的眼镜腿刚硬却易折, 金色又梦幻。
白洋还没有松开唐誉,一只?手就把他两个手腕握住了。
岩兰草的香气没规矩地扑面而来,白洋死撑着?, 不让它充满自己的脑海。
唐誉轻轻松松地对上?了他的面庞, 白洋是首体大的明星,学?弟学?妹们?在表白墙上?变着?花地夸他, 潇洒、强悍、工作能?力强、性格超级稳定、温柔和煦有礼貌……等等等等, 看得唐誉每天都咬牙切齿, 眼底发?红。
他极慢极慢地靠近白洋,用异常微妙的角度看着?他。他半含半叼地咬着?纤细的金色镜腿, 牙齿在上?面轻碾, 一览无余展示在白洋眼前?。白洋的手指更加用力, 像是要把他一把搂紧。
头也微微底下, 唐誉的鼻息喷洒在白洋颈间, 潮湿温热。
白洋的手缓缓松开,一寸寸爬上?了唐誉的颈侧, 停在他耳朵的一旁, 销魂蚀骨。
一次深呼吸, 两次闭眼睛, 两个人同时沉沉地陷入回忆, 那些算计对方又欲拒还迎的日子撩动着?他们?, 再多的不对付也没妨碍他们?的手指摸索对方的身?体。两人的鼻梁骨压在对方的皮肤上?, 像一对儿交颈厮磨的鸳鸯鸟。
白洋的手在颤抖,此?时此?刻的唐誉和梦里?不一样, 他是热的。
一下子靠住了身?后的墙面,白洋眼神?迷离了,心?尖发?麻得酸疼着?,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疼什么。他的掌根停留在唐誉的耳根处,想要托起什么来。
唐誉怔愣,毫无意识地继续摩擦着?他的喉结,寻找自己留下的那个伤疤。杂乱急促呼吸断了节拍,皮肤摩擦的声音像酝酿了一瓶淡粉色的酒水,泼洒在他们?的指缝里?,给他们?纹上?了一个又一个响亮的注视。
明明唐誉高一点,他却像挂在白洋永不会?倒的身?体上?。他在白洋便宜的衬衫领口吸气,从?他的领口看进去,看到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
人心?道不明,黄金才保值。当年他送给白洋的东西?,一直都在。他的一只?手揉着?白洋的后脑勺,白洋汗湿的眉心?反复按压着?唐誉的鬓角,柔软的情感包裹着?他们?的怨恨,笨拙地裹起来,又成为了他们?放不下的礼物。
恍惚间,他们?都记得自己对对方是有恨的!
白洋的恨一直很鲜明,恨唐誉抢他东西?,恨唐誉夺他风头,那几年他浑身?紧绷地等待着?唐誉有朝一日能?说?一句“对不起”,只?要说?了他就能?放松下来,彻底迈过这个坎儿,不再咬紧牙关。然而唐誉始终不觉得有错,他会?用行动弥补,却始终不肯说?。
唐誉的怨恨隐藏在生活里?,他恨白洋总是自以为聪明,恨白洋总是对兄弟们?更好?,他多少次希望能?看到白洋把自己放在体院兄弟的前?头,放在屈南的前?头,然而白洋的心?里?永远装着?太多太多的考量,他把自己排在了体院之外?。在兄弟面前?,他永远和自己不熟。
然而,克制不住的情感让他们?此?时此?刻看清楚了柔软的恨意,他们?的气味留在对方耳后、下巴、锁骨,揉乱的头发?和湿漉漉的眼睛上?。骑虎难下的感情让他们?疯狂,捅破了恨意的真相。
恨的时候狠不下心?,爱的时候心?有余地。
他们?有着?太多的说?不清,烂账一样的炮友关系最后还是放不下。恨来恨去兜来兜去,恨对方不够往自己心?里?去。
现在唐誉沉溺了,做过人工耳蜗的左耳压着?白洋的左耳,仿佛这样就能?听到声音。他们?恰好?想看对方的眼睛,汹涌着?足以令人失声的情感。
明明只?有半分钟的接触,却澎湃起专属于两人的剔透青春,叫作“意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