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开始打字,差点忘了拼音:[陈念国,你放了孩子,有事好好商量。]

陈念国完全是秒回,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还没有完全打开,白洋就认出了那?是唐誉的手。

一把刀刺穿了那?只手,穿得透透的。

水生?马上?将脸转向了唐尧,做不到点开大图。唐尧捂住水生?的眼睛,两腮的肌肉在用力地抽动。

屈向北已经料到了,陈念国肯定要把行刑的过程发过来,刺激唐家人?。他马上?问白洋:“你撑得住吗?要不然?上?楼吧。”

“我撑得住。”白洋镇定地点了点头,再次迈出右腿,朝着台阶下方走去。

紧接着他两腿一软,带有他全部骄傲的膝盖砸在了地板上?,谁也不能将他捞起,只能坠跪下去。

他跪在地上?,开了开口,想要和北哥说?“不用扶我”,可这一次再也没有声音,也找不到气流的震动,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第118章 早生白发 白洋的左侧鬓角,顺向耳后的……

屈向北也没能把白洋扶起来。

一只手攥紧扶手, 白洋不?可置信地看?着投屏上的照片,要把那些?血都吞下去。他怎么会认错唐誉的手,就算认错了自己的, 也不?会混淆。

当一个人远离, 人类的记忆就会开始加深修正一切。当两人读研分手,白洋才开始频繁地、不?受控地梦见唐誉。他记得唐誉的一切, 扎根在回忆的深处, 吞噬空间挤压着白洋的大脑库存。他会详细地想出唐誉身上每处细节, 甚至包括他的每一个发圈什么颜色。

滞后性在白洋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又绝情绝义。

声音出奇得大, 像一座石头山塌成了一地碎石, 滚了满地的狼狈。

然而屋里动摇的人又何止白洋一个, 唐禹刚刚安抚好母亲, 现在将爱茉护在怀中, 可他却明显地动摇了一下站姿,紧闭的嘴唇开始明显颤抖。他单手捂住爱茉的眼睛, 另外一只手扣住爱茉的肩膀, 明显往后退半步后又果断站稳, 撑住了爱人的身体。

他们的儿子在陈念国手里。唐禹目视投屏, 强迫自己不?转移目光。

屋里看?似平静, 每个人都成为了静态, 但滚滚痛苦的动态情绪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从这个人串到那个人。唐誉的兄弟们纷纷转过身,没法接受也没法面对。屈向北也及时地弯下腰, 两只手伸向了白洋。

咣当一声,他的两条腿几乎是砸向了地面。

然而白洋只是伸手摇了摇,不?用, 不?用扶我。

我自己能起来。

让我自己来。

白洋像是怀有某种?执念,坚定果断地拒绝任何人的帮助。攥住楼梯扶手的左手开始往上摸,如同盲人摸象,摸不?到物体的边界。白洋尝试着站起来,他那么多次都能站起来,做完手术能站,做康复训练能站,意志力始终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斗争和胜负永远占据着他的内心?。

他缓缓地站起来,触手可及全部都是唐誉生活过的痕迹。小时候的唐誉是不?是也这样摔倒过,在下楼梯的一刹那没站稳,磕磕绊绊地歪在这节台阶上。老房子带着一个人的过去就能杀死他,1岁、2岁、3岁……一直长到18岁,他不?曾见过的各年龄唐誉都在屋子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在他身边,只是抓不?住。

轰一下,就像双腿的骨头被?人无情地拆掉了一样,刚刚站起来一半的白洋再次没有征兆地跪倒。就如同地面失去了所有摩擦力,任谁也不?能站住。

白洋完了。屈向北已?经有了预感,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

空气里充满了宁静的痛哭和哀嚎,水生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住了。他还想再去触碰笔记本电脑,又被?唐禹拦了下来。

“二嫂,让我来吧。”唐禹还记得陈宗岱的脸,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他看?向警方:“我要怎么做?请你们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上个世纪末,80年代到90年代,北京上方飞起了四条“大龙”,其中四大龙之一就是打通港商入资的唐舜。但别人也说,唐家?出了三位少爷,唐舜、唐尧、唐禹,也就是唐尧和唐禹的年龄小,没赶上趟,要不?然四大龙里头得占三条。

现在的警察年龄小,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不?然怎么能想象出……唐禹会慌张到不?知?如何是好。

“稳住嫌疑人的情绪,拖延时间。”这都是最?基本的,哪怕警察不?说,家?属们也不?会笨到刺激陈念国。况且现在陈念国已?经动手,出现了伤害人质的极端行为,一旦刹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要想方设法和人质产生联系,要确定人质安全,最?好能通话!”警方说。

“好,好。”唐禹低下了头,现在能和陈念国联系的只有这部电脑。是自己回来晚了,家?里人什么都没说过,他到了家?才知?道糖糖生了病,居然一点都没透露。

[陈念国,我是唐禹,不?要伤害唐誉,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不?等唐禹思考完毕,他的手指已?经提前开动,打出了一行字。

陈念国看?着这行字,勉强地品味到了复仇的快感。“哈哈,臭小子,想不?到你爸也有这一天!”

唐誉用余光瞄去,眼尾挂着十足的看?不?起,冷冷地哼笑?了一声。“要杀我就赶紧动手,我家?里的人快到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陈念国被刺激得一跃而起,他当然清楚唐家?的人快到了。

何止是唐家?的人,和唐家?交好的世家?一个不?差,想必已经快把北京掀翻一半。这就多亏李新博了,李成平家的那个臭小子……要不?是他,唐誉一回京,自己怎么能动他?

现在唐禹居然还有低三下四的这一天?真是稀奇。陈念国捏住刀把,试着往外拔,但因为钉得太紧居然没有拔动。

唐誉这才拧了下眉心。

“你说,我如果把你全身扎个遍,你家?人还会不会这么疼你?”陈念国弯下腰问。

唐誉大大方方地笑?起来,洁白牙齿染了一半的鲜红。“你就算把我扎死,我也是他们心?里的最?爱。我不?像你,也不?像陈宗岱,死得那么可怜,那么没有意义!”

陈念国现在已?经摸清了这小子的套路,激怒自己杀了他?没那么容易!

“陈宗岱行刑前,是不?是和你见过一面?”唐誉的声音却无法压住,现在他已?经放下了一切,大不?了就是去找太爷爷。除了太爷爷,他还有很多家?人在那边,这一路上不?会孤单。

该安排的,他也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不?放心?。

“我听说,死刑犯临死前都有最?后一顿,你儿子吃得什么?”陈念国吞噬着唐家?的痛苦,唐誉也反过来享受他的愤恨,“我估计……他怕得要命吧!”

“闭嘴!”陈念国放开了唐誉,双目瞪得如同老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死刑犯行刑前会和家?人见上最?后一面,对吧?”到了这个时候,唐誉可一点都没迷糊,越疼,越清醒得要命,“陈宗岱有没有和你哭?”

陈念国猛地踹了一脚唐誉身下的椅子。

“爸我不?想死,爸我真的不?想死……你救救我!你快去找人救我!爸……爸!我想出去!我要回家?!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