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怎么会有人喊他来这种地方加水管?难道说荒废了这么多年,这里终于要重建了?
在保安客气却警惕的视线中,刘师傅提着维修箱,哼哧哼哧地走过了马路,踏入了那栋灰尘密布的大楼。
*
冷,太冷了,这里简直就像是个被水泥封住的棺材。
一进入大门,刘师傅的手臂就被激出了鸡皮疙瘩。
地上是蒙蒙的一层厚灰,午后静谧的微光把空旷的水泥墙染上一层清澈的金黄,悬浮的灰尘受了惊一般地退开。
雇主在什么位置?
不如说……真的会有人在这种地方住着吗?自己不会是被耍了吧?
刚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就叮铃咚地响了起来,空无一物的灰色墙胚把声音放大得更加清脆。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听惯的铃声显得极其陌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招魂曲。
愣了数秒,他才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青年略带失真的声音:“师傅,请右转,我在最后一间。”
他依照着青年的指示,慢慢地走入走廊,这才发现地上的灰尘上遍布着纷繁复杂的脚步,还有重物被拖拽的痕迹。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得不可思议,阴冷,潮湿,恍惚间还能听到一些缥缈又诡谲的声音从遍布阴影的角落里,从天花板的潮块里,从他余光无法触及到的视觉盲区里。
“呼……哈……哎哟,哈哈,这,根本没人嘛。”他干笑着,脚却是加快了步伐。
嚓擦嚓
鞋底摩擦水泥地的声音越发清晰。
刘师傅觉得奇怪极了,这栋大楼占地颇大,声音能传很远,按理说青年给他打电话的说话声是能被听见的。
但他什么也没听见,整栋楼如同万物俱灭,连虫子的爬行声音都没有。
“他妈的,到底在哪里啊!”
为了壮胆,他故意大声嚷嚷起来。
“他妈的”
“在哪里”
走廊回环传递着声音,交织碰撞出一连串的回音,阴恻恻的像是某种诡异生物的喃喃啸声。
刘师傅很快就不说话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这感觉更让人难受。
他快步走到了走廊的末端,目瞪口呆地看到走廊最后的房间竟然装上了一扇厚重的防盗门。
他什么都修,防盗门也是其中之一,自然能看出这扇朝外开的门是难以想象的结实,就连山峦叠区也鲜少有人能用得起防盗系数如此高的类型。
在走廊其他地方都是灰色空洞的情况下,这扇门不像是用来防盗的,更像是……
更像是,用来关住某种“东西”的。
*
咕咚一声,清晰的吞咽声清晰地响起。
刘师傅咽了一口唾沫。他以前所未有的谨慎态度走上前去,颤抖着握紧了把手,向下压去。
他本来没指望能打开,但随着他手臂的轻轻弯折,门细微地晃动了一下,随之拉开了一道缝隙。
光流泻了出来。
在惊愕袭上大脑以前,他先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紧接着,门上淌下了鲜红的液体,从门框一直流淌到他的手上,滴滴答答地从指缝滴落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踉跄着退后,工具箱砰地掉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门的缝隙持续变宽,里头震耳欲聋的电钻声争先恐后的扑了出来。
……等等,电钻?
滋滋滋、滋滋滋滋!
钻头转动的声音时断时续,更像是濒死的鸟儿在竭尽全力地警告着危险。
脸上戴着墨镜的青年转过头,电钻的声音戛然而止。
滴哒
红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扩散开,洇湿了他的鞋底。
青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漆黑的发丝从脸上滑落,墨镜下的皮肤是如同吸血鬼一般不正常的苍白。
他缓缓道:“你来了啊。”
文质彬彬的青年,空旷死寂的烂尾楼,还有他手中因为惯性还在不断旋转的电钻头……
刘师傅终于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
他哭得涕泪四流,牙齿咯咯地打着战,颠三倒四道:“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儿子才上大学,呜呜,我还要挣钱,我我我……”
青年愣了一下。
刘师傅杀猪般的求饶声回荡在走廊里,一时间宛如无数游魂怨鬼在齐声嚎叫,场面可谓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