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对着苏白温声说道:“听青叶说公子这是个贯穿伤,恐怕得麻烦公子坐起身来。”
苏白挣扎着坐起身,端午见状忙坐到苏白身边让重伤虚弱的男子能靠在他身上借力。
李大夫小心翼翼地扯下已被血浸透的纱布,双眉间忧虑陡然加深,“看这手法想必是大小姐包扎的,以大小姐的能力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思索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子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养伤,受伤之后切忌大幅动作,万一加重伤口或者崩碎内脏,就大事不妙了。”
陆溪月似是被踩到痛脚,心中倏然一怒,“不就是包扎个伤口怎么这么啰嗦。”
李大夫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像是见惯了这种急躁的病患家人。
他转过身去,解开苏白腰间系着的缠银腰带,将肩头衣服慢慢向左臂扯下,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大寒下意识地背过身去,陆溪月却毫无感觉,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大夫手中的动作。
李大夫从盘中拿起一块微湿的细绢轻轻擦拭苏白伤口的血迹,一边清理一边检查,不由又皱起眉头,“公子这伤口并不平整,若是单纯的剑伤何至于此?看这翻卷的伤痕似是多次受伤导致。”
苏白闭着眼没有说话,陆溪月却是再也忍不住,怒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聒噪!再吵只能请你出去了。”不就是包扎个伤口,她也会。
感受到陆溪月阴冷的目光,李大夫心中倏然一颤,这年轻人的目光怎么如此阴森可怕,他此刻竟有些像面对温家主时的胆战心惊。
当下也不再说话默默地擦拭伤口,待将污血杂质都清理干净后打开一个青瓷瓶子,将里面白色的药粉尽数洒在伤口上。
苏白咬紧泛白的双唇,胸口起起伏伏,却安静的一声不吭。
男子脖颈上用黑绳挂着的玉佩,也随着起伏的胸膛而上下浮动,陆溪月恍然想到,苏白之所以到应州后腰间便不再悬挂玉佩,是否就是怕被温家人认出来。
她心潮正起伏时,李大夫已为苏白上完药,又用干净的纱布将左胸前前后后的缠了两圈,正色说道:“公子这些时日切记不可沾水,不可剧动,少说话,食清淡。”
说完不待苏白应下,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老夫先告辞了,公子切记好生休息。”
李大夫离开后,青叶上前说道:“四位今日辛苦,大小姐说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各位,诸位可早些歇息,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外间的仆役丫鬟即可。”
陆溪月点点头,“多谢。”
心中却不由想到,这温韫当真贴心,方才那话的意思是,今晚她会将想来见她和苏白的人拦下,不过明日恐怕就拦不住了。
青叶推门而出,一股夜晚的寒气瞬间灌入,陆溪月不禁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披风,所幸很快房门便被再次关上。
她走回到床前,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男子,男子胸口已被换上干净的纱布,散发着浓烈却并不刺鼻的药味。
今日着实发生了太多事情,陆溪月恍惚中想到,明日她定要再次审问那口中没有一句实话的元垣。
陆溪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正欲离开,视线突然落到床头。
在床边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个小巧的金色香囊,她好奇地弯下身子,把香囊捡了起来,放在手中掂了掂,惊讶地发现这香囊轻的竟像是什么都没有装,不由喃喃道:“这是哪儿来的香囊?”她分明记得进门时地上还空无一物。
床上的男子听见她的声音,虚弱地睁开眼,看清她手上拿着的香囊后,目光瞬间一凝,本是随意平放着的双手瞬间攥紧身下被褥。
她将男子的反应尽收眼底,苏白这是在紧张?
电光火石间她迅速地联想到什么,心中倏然一沉,冷道:“苏白,这香囊是你的么?”
第46章 心意
面对着强敌依旧镇定自若的人, 能笑着将剑刺进自己胸膛的人,此刻却慌乱的像是偷东西被发现的小贼,难道这香囊中藏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溪月心中倏然一紧, 若这香囊真是苏白的,那它会不会同五个月前的血案有关?
她神情瞬间阴沉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天边, 攥着香囊的手不住地颤抖,似愤慨, 似紧张, 就在她即将拆开香囊时, 床上男子突然朝她喊道:“不要!”
“咳咳咳。”
激动之下男子连连咳喘, 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香囊。
端午急道:“公子,大夫说了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不过一个香囊而已, 何必这么激动。
陆溪月捏着香囊, 阴冷目光直直射向床上男子,“苏白, 你为什么说不要?”
男子看着她,向来沉静如水的清冷眼眸,此刻竟流露出慌乱和哀求。
她心中倏然一凛, 究竟是什么东西, 能让男子这般失态?
她没有理会男子的阻拦,颤抖着拆开香囊上系着的绸带,将香囊整个扯开,从中露出的……赫然是头发?
虽是极细极细的发丝, 却并不显凌乱, 反而被人细心地缠绕几圈盘成了一个规整的圆, 她将缠成圆圈的头发平放在手心,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有何稀奇, 为何苏白会这般紧张?
看男子这副紧张到害怕的样子,这发丝定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她静下心神观察,果然一看之下发现了端倪,竟是有手巧之人细心地将两根头发缠成一根,再盘成的这么一个圆圈,可谁会这么闲没事做玩头发?
不说陆溪月,就是端午和大寒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怔愣半晌,这二庄主好端端的揣根头发在香囊里做什么。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男子,不悦地问道:“苏白,你不准备解释下么?”
“这是谁的头发,你又为何要把它放在香囊里?”
想到什么陆溪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神色骤冷,“难道你是在行巫蛊之事,这发丝就是媒介?”
云州擅蛊,阿娘曾提过有一种蛊,若是能得到对方的头发,就能知晓对方的亲缘,可苏白何时习得的这种蛊术?
“自然不是巫蛊!”听她这么说,男子低哑声音染上焦急,“咳咳咳”。
“那是为了什么?”她再次问道。
见苏白面色犹豫,她快步走到案边的高脚烛台旁,将发丝高举到烛火之上,随即嫣然一笑,“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把它毁掉就是了。”
陆溪月尾音勾挑,本就绝丽的容颜在烛光映照下晶莹如玉,浅浅一笑便如新月生晕,桃花初绽,明艳不可方物。
苏白心中瞬间为之一荡,竟看的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