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
江禹夏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不对,这不是他,这张脸不是,这个姓氏也不是,他姓边,不姓江。
他抬起手摸自己的脸......这张脸跟他过去完全不一样,“他”没有他以前那常年苍白的面色,虽然也纤瘦,但看起来很健康。
脑子里的迷雾突然破开一条口子,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不断的向外溢,那些凌乱的、陌生的、奇怪的、完完全全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里闪过一个跟这里相同的场景……不久之前他刚在这里滑了一跤。
江禹夏摸了一下自己后脑勺,果然有好大的一个包。
许鸣柘看着他古怪的举动,刚想开口,江禹夏已经被徐彤扶出去了。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许鸣柘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我一会还有事,你先把离婚协议签了。”
江禹夏感觉自己总是听不懂这个人说话,他看过去:“离婚?谁和谁离婚?”
许鸣柘:“当然是你和我。”
江禹夏刚哭过,眼尾带着一抹委屈的红,他说话慢悠悠的,由于惊讶语调微微上扬:“可我们都是男人啊。”
许鸣柘把江禹夏的话当成想要逃避离婚的借口:“江禹夏,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离婚,但你也用不着假装失忆来挽留我,我们确实都是男人,但我们也确实结了婚,至于是怎么结的婚,你我心里都清楚。”
江禹夏暂时不清楚,他很想劳烦他详细说说,但这种会主动麻烦别人的事他向来很少做,尤其是对陌生人。
许鸣柘把离婚协议塞到江禹夏手里:“你再看一遍,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跟我提,能满足你的我一定尽量满足,我今天真的有事,你快点看,看完了赶紧签字。”
腿根突然麻了一下,江禹夏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物件,拿出来的时候还闪着光,然后又黑了下去。
刚想研究,就被许鸣柘抢走了:“先看协议。”
江禹夏觉得这人有些霸道,他看了一眼被放在茶几上的黑色物件,随后看向手里那份离婚协议......这纸好白,手感好好,上面的字好清晰。
江禹夏坐在沙发上,肩背挺得笔直,指尖轻轻捻着手里的A4纸,仔细的研究着纸张和墨迹。
许鸣柘看着他,不禁有些出神。
他第一次见到江禹夏的时候,江禹夏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见到他的第一眼许鸣柘就觉得他跟那个人很像,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和自身的一些东西,按理说他一个孤儿不该有那种温和的矜贵,可偏偏他的教养极好。
唯一不同的是,萧行年不会笑的像他那么真诚、那么傻,所以每当他笑的眼睛弯弯的时候,许鸣柘都觉得他是在破坏一些美好的东西。
这些年江禹夏一直很听话,他做出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去签了一家经纪公司......
“麻烦给我一支笔。”
许鸣柘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的往口袋里摸了一把,想起自己从不随身携带那种东西,他转身看向徐彤。
徐彤递过去一支钢笔给江禹夏。
江禹夏死在十八岁深秋,因为身体原因他连情窦初开都没有过,眼下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男人可以跟男人结婚,但一些陌生细碎的记忆也切切实实的告诉了他,他确实跟这个人有段不足以外人道的婚姻关系。
所以就算这人不催他,他也想尽快结束这种不清不楚的瓜葛。
看着徐彤递过来的钢笔,江禹夏顿了一下。
他从小习得一手的好毛笔字,第一次用钢笔还是顾白铭逼着他用钢笔写他的名字,整整写了一页才肯放过他。
想到顾白铭,江禹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落笔处。
许鸣柘看着那一滴晕开的泪,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我可真不是人呐!
江禹夏生疏的写下自己的新名字,这一刻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再是过去的边煜,他把钢笔重新盖好,递还给徐彤的时候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徐彤:......许总可真不是个人啊!
第2章 第 2 章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金色的银杏叶飘飘摇摇的落在了车顶,许鸣柘拿着刚刚签好了离婚协议,脑海里都是江禹夏刚刚签字时的样子,他抬手拂去车顶的那片落叶,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许鸣柘看着离婚协议上签的名字:“他之前说要去参加的那个节目你去联系一下,找人照顾着点。”
徐彤心说,要通关系你找你那位白月光影帝去啊,我又不是混娱乐圈的。
见徐彤不说话,许鸣柘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刚好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白眼扫过,许鸣柘怀疑自己眼花:“徐彤,你刚才是在翻白眼吗?”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徐彤这个位置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搞不好哪天就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口,因此他早就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他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说:“许总,您看错了,我刚刚眼睛抽筋。”
许鸣柘心说我看起来像很傻吗,你分明就是在嫌弃我这个老板!
许鸣柘冷哼:“......你眼睛技能还挺多。”
徐彤不想跟他讨论他眼睛的技能,他提醒道:“许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去机场?”
许鸣柘怔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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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江禹夏一个人。
从醒来到签了一份离婚协议、再到莫名拿到了房子、车子、票子,这一切都太过荒诞。此刻就剩下的自己,他又开始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似乎不是梦,也不是现实,他好像掉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这里没有边煜,只有一个叫江禹夏的人。
后脑勺的包一顿一顿的痛,他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想起离世时家人的哭声,他鼻子一酸,眼角再次溢出了一抹湿意。
袖子重重的蹭了一下眼角。
挺好的,这样也挺好的,以后母亲不用再因为他的病每天担心,父亲也不用到处求医问药,至于顾白铭......希望他能改掉他的坏脾气,多交些朋友,别在那么独来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