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后撤几步,唇峰紧抿。
见她姿态防备,春晓收回了手。
云乔自己把衣裳换好,扯开衣领将那玉牌放在里头,又理好了领子。
春晓在旁等着,此时却突然问了句:
“云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敢问姑娘,当初和我家少主私逃时,是同他有了私情,才要私奔离开吗?”
云乔低眸,摇了摇头。
“不是,抱歉,我当初只是为了见我女儿。”
春晓面色难看,眼底浮现几分复杂。
末了笑了声,没多说什么,便扶着云乔出了山洞。
山洞外等着的男人脸上面具已经摘去,是个眉眼生得不俗的汉人男子,想来是漠北养大的汉人孩子,和春晓一样。
只是这人身上,无半丝胡气。
瞧着就是个习武的中原男子。
云乔隐约觉得眼前人有几分面熟,却并未想起在哪见过。
这人打量着云乔身上男子衣裳,眉峰轻挑,问道:“玉牌呢?”
云乔后退几步,警惕道:“我和你们去暗牢救他,玉牌不能给你。”
那人冷笑了声,却道:“你不把玉牌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萧璟一道做局骗我们。”
春晓是这几日一直在云乔身边的,自是知道云乔真心要救陈晋,不可能在这事上骗他们。
闻言眉头蹙着,不耐烦道:“棋鹰,你就放心吧,她是真心要救少主,不可能和萧璟设局,别耽搁了,她给那萧璟下的是安神药又不是断肠草,人是睡沉了,可不是死了,再耽搁下去若是误了时间,等那萧璟醒来咱们还怎么救人……”
春晓如此说,棋鹰虽有犹疑,到底没再多言,摆手让两人跟上。
“我已将月亮留在京中的所有人手召出,尽数候在东宫外。”
为救陈晋,他们在京中盘踞多年来多番悉心经营的势力,今日已是倾巢而出。
若不成功,只能成仁。
棋鹰眼里闪过狠厉,握紧了腰间佩刀。
思及当年那乔昀悉心教养的太子爷,看向云乔的目光,更透出几分放浪形骸。
嗤笑了声道:
“那位太子殿下,十多年也改不了这怜香惜玉的毛病,我在你们中原学过一句话,叫温柔乡英雄冢,这话,倒真该送给那位太子殿下。好些年前,他还是个小少年,漠北那一仗尸山血海,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在尸骨堆里爬出,却见他抱着个小女娘哄人别哭。
那小女娘不过胆小吓哭而已,他却一身的血,我在他身后,亲眼瞧见他后背刀痕数道都可见骨,可他竟似不知疼一般,仍把那小女娘抱在怀中,若是我,就是再喜欢,那样伤重的时候,也顾不上她哭了,抱着人必要扯痛后背伤口,不如把人扔到一旁死人堆里,让她自个儿哭去,可你们那位太子,当年应是舍不得的。”
云乔没有言语,只是袖中的手,无声攥紧了几分。
她隐约猜得了,这人口中的小女娘是谁。
应当,是那位和萧璟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的郡主。
偏那棋鹰见她不应声,故意道:
“可惜,他当年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娘,不是你。
啧啧啧,世间儿郎多薄幸,你们中原的男子,更是如此。他如今这般宠爱你,对你毫不设防,以致让你盗得这般要紧的玉牌,可那昔年被他抱在怀里哄着的明宁郡主为他和亲数载,受尽漠北风霜雪雨,而今终于归朝,却失宠避居别宫。
云姑娘,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花无百日红。
你说你在那位太子爷身边,能受宠多久呢?
明宁郡主得他十年看重,你又能有几年。”
云乔垂眸,始终不理会他。
棋鹰走着走着,冷嗤了声。
又道:“别说,你的脸,和那位郡主当年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那萧璟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只喜欢这样的一张脸。”
第408章 枕边人
云乔听着他言语,那些这大半年刻意忽略的种种,刻意让自己不要去深思的一切,又浮上心头。
她面色泛白,咬唇不语。
棋鹰知道自己的话她已听了进去,昂首迎着月亮,同她道:
“陈晋既能为你舍命,自然是比那位太子爷更钟爱于你,云姑娘,何不舍了中原宫城,同他共赴漠北,草原广阔无垠,我们塞北的女娘,个个打马塞上,哪里似这中原女子,日日深锁宫门,一个个都熬成伥鬼。
你可知,那位当年扑在人怀里哭好生天真烂漫的明宁郡主,时隔十年,却成了深宫中一条毒蛇,至于你,我观你并无那位郡主的手段心机,也没有她同那萧璟自小相识的情分,想来十年后,只是毒蛇腹中几块碎骨罢了。”
云乔始终半句不曾应他,即便面色泛白,即便被他话里话外的言辞,惹得心思更烦乱,也不肯搭上半句话。
很快,到了东宫。
周遭漠北的人悄悄过来,附耳在棋鹰跟前说着今日情形。
“东宫并无异样,您离开的这一阵,也没有人加强巡逻护卫,一切如常。”
棋鹰听着,唇角轻勾。